“姓仓,自然没什么不好。”仓子坚认可,但是话锋一转,道,“可我和姐姐不同,我一直知道自己原本的姓氏,原本的家、原本的亲人。我为自己活,也为他们而活。”
李蕴闭上了眼睛,泪盈于睫。
那日之前,她只知道自己,自记事起祖父就是阁老。后来,祖父成为首辅,她又成了首辅的孙女。她不善女工就可以不学,只要读书好了就行;她喜欢了父亲的小徒弟,父亲就不顾门户只差,给她定下了周靖……
因为,她是女子,从李家得到的,只有宠爱和幸福。
而弟弟不一样,他是二房的传承,又是那样聪慧,从小就受到比自己严厉百倍的对待,也付出了比自己多的多的努力。弟弟的每一分教导,都是祖父、父亲手把手地教出来的;弟弟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他们陪伴出来的。父亲和祖父,那样憋屈的死去,弟弟,又怎能像自己这样说忘记就忘记呢?
哭得不能自已的李蕴,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软弱,她一直哭诉着,哪怕是抱着她的傅振羽,都听不清她在说什。
仓子坚却听懂了。
“是我太没用,从前是,现在也是。爹娘接到密报,知道事情不好时,才会嘱咐我保护好弟弟就行。除了这个,旁的,我什么都不行……”
仓子坚眼睛猩红,脑海里全是爹娘的嘱咐。
“蕴蕴,保护好弟弟。”
“子坚,保护自己,再说其他的。”
他不管,祖父在内廷走不了,可是父亲在,父亲可以啊!他拉着父亲,却被父亲甩开:“若我们都走,后宫的人一定会不罢休的。若只有你们姐弟,又是这样的年轻,宝座上那位,就有可能心疼,这是你们唯一的生机。”
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
父亲和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他和姐姐浅薄的生机。他得到了,做到了保护自己,那么,接下来,他一定要做下一步。
他走上前,蹲下身子,仰望李蕴。
“姐,你遵父母遗命,从京城护我到山东,又从山东带我至此间,护住了我。现在,我保全了自己,就必须去做我该做的事。姐,你要像师妹一样,相信我,等我回来,好不好?”
听到这,早就抓住长子、不让他凑到李蕴跟前的牟老爷,磕了磕烟袋,对手中的长子道:“我寻思着,傅山长没立即给闺女定亲,是不是也和你媳妇一样,怕徒弟一去不回,闺女就受苦了呢?”
傅振羽面无表情地回头。
她觉得,这一次,她和老爷子又会不欢而散。
只没等她说话,牟信先声训斥老爷子:“爹!你不知道的事,不要乱说!”
“猜猜还不行么?”
仓子坚起身,对老爷子道:“猜可以,但是不能恶意猜测。和老爷子不同,我师母还怕我功成名就之后,就不要师妹了,想急切地落定这门亲事。是师父,实在不愿意师妹出嫁,才没直接落定的。”
完全相反的解释,是对牟老爷子恶意猜测的不满、对牟家的警告,也是给李蕴一个解释,给她定心。看,我师父师母也相信我呢。
李蕴,却依旧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