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九霄。
金光万里,云雾蒸腾,仙乐玄歌绕玉梁,凤管声高颂今朝。碧渊殿浮于虚空之上,隐于裳霓之中,如轻纱幔绕,虚无飘渺,看不清景象。
隐隐约约,大殿正中玉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年约而立的上仙,碧袍金冠甚是威严。玉座之下,大殿之中,左四右三,分坐七位仙家。
此时,碧袍上仙皱眉不语似在沉思。大殿右侧位尾的两位弱冠男仙,仙袍一黑一白对比鲜明,黑袍男仙睚眦怒视着白袍男仙,后者挑眉斜瞪一副完全未将其放在眼里的架势。
黑袍男仙一掌拍裂玉座扶手一跃而起,白袍男仙悠然自得缓缓起身,二位仙家眼见就要动手,碧袍上仙勃然大怒,“九江!箕宿!你二人当我苍龙不存在吗!”
碧袍上仙大袖一挥,一股澶冽的巨风将二位仙家轰出殿外,咆哮之声震耳欲聋,“滚!”
白袍男仙被轰飞之后于虚空之中稳住身形,抚了抚仙袍,“如此便合你意了吧。”话毕脚踏浮云凌空而去。
“箕宿!你给本尊站住!”黑袍男仙借倒飞之势反转身形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由二位仙家方才的对话可见,白袍男仙便是箕宿,而黑袍男仙定是九江,瞬息之后二仙已飞出百里,九江化身为巨虎,身长三丈,高一丈,浑身皮毛呈墨玉之色,在金光映照之下呈现出耀眼的色泽,虎尾尾峰冒起数尺巨火,巨大的火球随着虎尾狂甩而出袭向箕宿。
箕宿侧身一闪躲过火球,努嘴指了指火球消失的方向,“祸害人间,你闯祸了!”
九江乍听之下恢复原貌凝神远眺,果见万里之下凡间府院一片火海,“胡说!那明明是凡火。”转头再看哪里还有箕宿的影子……
尘寰人世。
墨色笼罩着苍穹,没有半点星光,深邃,莫名的让人忌惮。
南暝湖畔,厮杀声犹在耳边回荡,刀光血影,满地皆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南暝府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余烟幼小的身影浸在水缸里瑟瑟发抖,此时恐惧更甚于寒冷,她无法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耳朵里却充斥着死亡的声音,她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多久,直至一切都归于沉寂。
良久,余烟从水缸里探出头,眼前所有的景物都被血色取代,恍惚间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来到身前,闭上双眸等待死亡临近……
四日前。余氏夫妇带着七岁的余烟到南暝府探望第七代南暝夫人。
南暝府,介于正邪两派之间,江湖中地位尊崇,世袭相传,无论几代皆以南暝相称,世袭下代在未继任前以暝唤之。
后园会客厅,第七代南暝夫人爱抚着余烟粉嫩的脸颊,“烟儿都长这么大了,快一年没见了吧?”
“是呢,烟儿快叫姑母。”
“姑母。”余烟有些羞怯的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眼前的美丽妇人。
“这孩子真可爱,咦,没带着我送的佩玉吗?”
“有带的,烟儿怕弄丢了,藏在怀里了。”余烟忙从怀里摸出佩玉,将它递到美丽妇人面前。那是一枚龙形玉玦,莹莹泛着碧蓝的光泽。
“嗯,烟儿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细。”第七代南暝夫人满是宠溺之情,不经意间潸然泪下。
“姑母,你为什么哭了,是烟儿做错什么了吗?”余烟用稚嫩的小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没有,姑母是想起暝儿了。”
原第七代南暝夫人因难产而身亡,留下襁褓中的幼子,半年后,现下这位第七代南暝夫人被迎娶进门,虽是续弦却一直将幼子视为已出。
第七代南暝将丧妻之痛归咎于幼子,不肯亲近,对续弦的她更是置若罔闻,她虽然心中凄苦却不愿失了生母的幼子受半点委屈,悉心照顾无一不周。
幼子在快周岁时因体质一向不佳突然呕吐发烧,府上大夫皆无计可施,她却不肯放弃,每天给幼子喂药、擦身,轻唤幼子的名子,不眠不息,一连就是半月,她以她的坚持延续了幼子的生命,以她的舐犊情深打动了第七代南暝封闭的心,然而这一切美好却在第四年时结束了……
第七代南暝命丧黄泉,死因不明,幼子被身为老家主的第六代南暝安排到远方学艺,老家主以幼子历练为由一直未曾安排她探望。
她知道要以大局为重,虽然想念幼子却不敢提,每每念起幼子都是哭红了双眼,如今转眼已是十年过去,想来幼子已经十四岁了,她已备好各季衣物,这是十年来她唯一能做的事,幼子的衣物无论贴身还是外穿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每年都能准备一大箱,为的就是老家主派人送去给幼子……
余烟望着半晌不语的第七代南暝夫人,“姑母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了。”说着清澈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好,姑母不哭,烟儿也不哭。”第七代南暝夫人爱怜地抚着余烟的小手。
“妹妹,老家主也是为了暝儿能尽快成长。”余氏见自己相公不说话赶忙在一旁劝慰。
“我明白。”第七代南暝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又看了看怀里的余烟,强忍心中难过打趣地道,“烟儿这孩子真懂事,不枉我将传承佩玉给她。”
“你啊,真是太宠这孩子了,当初我就说等孩子成年定了性子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从第一次见到烟儿便喜欢这孩子,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对吧,烟儿?”
余烟似懂非懂地看着第七代南暝夫人,“姑母喜欢烟儿吗?”
“喜欢,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