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治齐国,就设有女闾。”墨玉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看着忽然愣了的既然,笑道:“坚瓠集续集里说: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花粉钱之始也。这就是说,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经费来源,部份却是吃软饭吃来的,实在不怎么光彩。孔夫子说没有管仲,他要披发左衽,这么推论,使国泰民安,身为女闾的人,以血肉之躯,以充国用,的确功不可没。”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起来,田中王作为一个王爷,自然不需要什么有文采的儿子。而齐越又一个纨绔爹,爷爷又是个武将,自然也不会学太深奥的知识,一时之间,今日没有人接墨玉的话。
那个被上官正卿推过来的姑娘左右看了看,咯咯笑着,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墨玉身旁,“沈公子,奴家雪雁伺候公子饮茶。”
墨玉温和的看了一眼雪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来。
“管仲时代n的主要来源,是奴隶,就是所谓“奚”。奚字在象形文字中,是“手持绳圈套女人”,套到女人操皮肉生涯,加入女闾,这种n,就是“官妓”。吴越春秋说:越王句践输有过寡妇于山上,使士之忧思者游之,以娱其意。”就是官妓。万物原始说汉武始置营妓,以待军士之无妻室者。就是官妓。”
雪雁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眸子之中似乎藏了些什么,幽深幽深的。
上官元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这会才回过神来,“沈公子,真有如此?”
墨玉不着痕迹的倒了一杯茶放到雪雁面前,看向上官元容,“大周开国后,便渐渐散了这风气,只是奴隶依旧在。那斗兽场中,便有打奴为主人而战,那里”
墨玉都还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沉默了。上官正卿和上官正黎面色沉沉的看着墨玉,仿佛觉得墨玉带坏了自家妹妹。
至于齐越,他正神思飞扬: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说的跟见过似的。
“先下,编制罪人家眷,奴隶另一种,便是人口买卖,不少人家吃不起饭,便卖孩子,也有不小心落入人贩子手中的。”墨玉点了点雪雁面前的茶杯。
雪雁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默默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雪雁的手抖了抖,大半茶水都洒了,吓得花容失色,这样的失误,是会受到责罚的!
“可是,我们从不知其苦楚。”墨玉自然的将桌上的一盘糕点拿了一块过来,塞进了雪雁的手中,直接将她捏着的杯子挤掉了,掩盖了她失手洒了茶水的事实。
雪雁连忙低下头,捧着那块糕点吃着,心中泛上丝丝苦涩,却又带着一丝黑暗中的温暖,让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沈白衣,你想说什么?”上官正卿沉下了脸,冷冷的看着墨玉,面色不善。
齐越是知道上官正卿以往最喜欢往这些地方跑的,连忙拦住了他,“不是你问的白衣在想什么?怎么还翻脸了?”
上官元容也察觉到了自家哥哥不高兴了,亲手倒了一杯茶递上:“哥哥,你别生气,我觉得沈公子说的大多都是引用书中之言,也没说什么的。”
雪雁已经没了方才苍白的面色,笑着和几位姐妹打着圆场。在场的几个姑娘也都对墨玉很有好感,只是因为她刚刚为她们说了一句“我们从不知其苦楚”。在这样的地方,哪能遇上这样的人,是她们的幸运。
雪雁穿了一身淡肉红色十样锦妆花衫子,嫩黄绣牡丹幅裙,身披底团花碧霞罗。柔顺的秀发,绾成了一个风流别致的盘桓髻,墨玉甚至能想象得出她的手如何轻拢慢拈在云鬓里插伤那一支赤金丁香,肤如凝脂,那洒了的酒液还在手上,泛着光亮晶晶的。
她腰系着一条粉红柔丝绦,上面挂着一个月白素纹香袋,酒水将她的裙子弄湿了一些,走动间甚至能看出来那一双腿的形态。脚上穿的是荔枝红色莲花软缎鞋,时常从裙底冒出,又马上缩了回去,让人心痒难耐。
“雪雁这个名字与你姿容不符。”墨玉拿过桌上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眯眯的看着雪雁。
雪雁一愣,微笑看向墨玉,“公子以为雪雁唤何名好?”
“姿容是夭夭啦。”墨玉托着下巴,冲雪雁笑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很称你呢!”
乐声没有停,姑娘们每一个都很认真的弹奏着,只是听到了墨玉这话,都纷纷笑了起来。
齐越转头看了一眼,墨玉之前就喝了一坛杜康了,刚刚上官正卿点的也不是什么不易醉的,这两者一结合。
“白衣,你身体不好,不是还病着?怎么喝那么多酒?”齐越拦下了墨玉的手,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了出来。
“才几杯?她就醉了?”上官正卿笑了起来,指着墨玉,“可真是个没用的!”
齐越皱眉,“正卿,别胡说!方才白衣还喝了一坛杜康!”
上官正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对于一个女子至高的评价了,而这个女子若是官妓,那也是一直殊荣。如果是寻常人,雪雁也不会拿他们的话当回事,可这人是墨玉
“那便听公子的,奴家便唤夭夭了!”雪雁含笑,拿着琵琶坐到了墨玉身旁,“公子想听什么?”
墨玉撑着脑袋,侧头看过去,“好夭夭,你该问自己想听什么,你的琵琶,如何能一次都不由自主呢?”
雪雁愣了愣,水汪汪的眼看着墨玉,手指微颤,她抿嘴笑着,为墨玉倒了一杯茶,“既然公子赐名夭夭,奴家便弹一曲桃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