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一想,也是,万一杨世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反倒是麻烦,还是不见的好。
“那我自己去和陛下说,杨曼儿还是被我害的少过了不少好日子,我瞧瞧她去。”
师徒俩将话聊到了杨世谦身上,也没什么兴致继续谈星宿了,今夜的课程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墨玉向沈自初告了安,就带着初春回去了。赤阳进来收拾桌上的“残局”,墨玉回头看了一眼沈自初。
“将桌上的百花酿留下吧,若是师父还要,不许给他,吩咐厨房端一碗酸梅汤放在一旁,再切半个西瓜送过去给师父,不用太大的,免得撑着了。还有,备一锅清粥,两碟清淡的小菜,若是师父晚上腹中不适,记得让他喝了再睡。”
墨玉想了想,没有想到什么别的了,摆了摆手,让赤阳去收拾桌子了,自己带着初春出去了。
赤阳看了一眼墨玉离去的背影,觉得姑娘比公子要来的贴心多了,只不过……赤阳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到了沈自初的身边,对他说了墨玉的吩咐之后,便去收拾桌子了。
沈自初怔楞的看着手中的酒壶,手指忽然觉得有些凉,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手中的酒壶便被放了下去,“不让喝说就是了,偏偏还就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也不嫌麻烦……”
赤阳不是第一次在自家主子这里看到笑容了,先前公子还在的时候,倒是从没见过主上有这样的笑容,“主上,姑娘若是去为杨氏一族送行……”
“无妨,陛下不会介意。”沈自初摆了摆手,起身朝屋里走去,“去将酸梅汤拿来,西瓜就不必切了,小厨房备着粥便好,上回玉儿做的小菜不错,就那一样够了。”
“是。”赤阳将餐盘端了下去,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
“你那酒楼重新开张不是在晚上,怎么这会就拉着我出门了?”上官问夏坐在马车是哪个,看着街上的行人,托着下巴问道。
“今日杨世谦斩首示众,还有一盏茶功夫便是行刑之时了。”墨玉先开车帘,瞧了一眼外面的街景,“行刑之前,约莫能到,你可要看?”
上官问夏一愣,眉头皱起,“斩首啊,我不想看,你想看?”
墨玉耸了耸肩,“送他一程,杨曼儿大约也会在,我去瞧瞧她。”
上官问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杨曼儿又不喜欢你,还捉弄过你,你瞧她做什么?”
墨玉轻笑一声,将车帘放下,“每一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善待。她父兄犯了事,可是她却是无辜的。就算骄纵任性,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尽管被流放,她那样骄傲的性子,怎么能忍受这样不体面的离去?”
上官问夏一愣,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说法,一人犯错,全家甚至全族伏法,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如果按照玉儿说的……上官问夏低下头,轻笑一声,“你想的,总是与我们不同的,你若是想去送,我便陪着你,只是这马车,我可是不下的,我不愿瞧那等场面。”
“知道,你在车上等我就好。”墨玉笑着拍了拍上官问夏的手。
“若是方便,送些衣裳给她吧。”上官问夏叹了口气,“都是娇惯着长大的,从么受过那样的苦楚,听闻流放路上,也会有死人的……”
马车到了刑场,外面已经有不少百姓围着,墨玉让人将马车停在了外围,只让上官问夏听个动静,也不让她瞧到里面的场景。
“公主在这里等等我,我下车走走。”墨玉没有说明白,上官问夏也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
“留下一半人守着马车。”墨玉看了一眼马车旁自己和上官问夏的护卫,将自己的一半护卫也留了下来,脚步轻缓的往侧门走去了。
皇帝只要了杨世谦的命,其余的人都是轻轻地放了。墨玉被护卫护着,来到了一个位置较好的地方站着。邢台上跪着的就是杨世谦,他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一副风光模样,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紫色大科绫罗制作,腰间也不见玉带钩了,才短短几日的牢狱,便让他变得狼狈不堪。
有两名宫人模样的仕女正跪在杨世谦的面前,喂他吃饭。
“像是许久没吃一顿好饭了,这样油腻的食物,怎么吃得下?”墨玉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护卫,“去将我备的食盒拿去,那边站着的是杨小姐吧?拿去给她,女儿为父喂饭,倒也是全了孝之一道。”
杨曼儿跪在邢台旁,哭的泣不成声,她身边有一个妇人,身上同样狼狈不堪,闭着眼搂抱着杨曼儿,面上尽是灰败。
“杨小姐。”
杨曼儿身子一缩,也不知道是经过了什么事,畏惧的看了过去,在看到来人身上眼熟的衣袍时,怔楞了一番。她顺着来人的方向,望向远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是她让你们来看我笑话的?她想要做什么?”杨曼儿脸上浮现出一丝苍凉。
“这是我家姑娘赠与杨小姐的。”护卫听出了杨曼儿语中的嘲讽之意,也不在意,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杨曼儿,“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买的饭食,姑娘吩咐要一些清粥小菜,入狱之人,总是吃不好的,那些食物也无法克化,这清粥小菜倒是能入口。”
杨曼儿一怔,她看着那眼熟的食盒,这是她曾经都吃腻了的菜色。她的眼中含着泪,看着那艰难的从宫人的手中将一块肥腻的红烧肉咽下的杨世谦,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伸手,抱着那只食盒,声音几不可闻,“替我,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