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坊。
谢彦到的有些迟,他在自己的小院里闷得快发霉了,晌午过后便开始饮酒,此刻浑身酸痛,摇摇摆摆地朝着正厅走去,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何等滑稽模样,这样的晚餐,他着实没有半点兴致参加。
时间已是黄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柴火味。
婢女正端上当晚的主菜:一只烤的金黄流油的大鹅,还有数道蒸煮的菜品,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装作胃口大开的样子,“见过父亲,见过大兄、二兄。”
“我看还是让你回去醉生梦死好了。”谢承明一脸愠怒,“真不知道你脑子里究竟装得什么。”
“父亲,我听了您的话禁足在家,倘若连饮酒作乐都没了,这不活活憋出病来。”仅仅数日,谢彦便原形毕露,多日前的父子谈话,忘得一干二净。
“听说你蠢蠢欲动,似乎并不安心被囚禁在家?”谢承明看着他毫不在乎地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成了耳旁风,“不止一次地殴打仆役?想逃出去?”
“父亲,您行行好。”谢彦哀求,“我保证再也不胡作非为了,您让我出去吧。”
“胡闹,你哪里有半点知错的样子!”一旁略显阴鹫地谢玉大声呵斥道。
“二兄,不就是死了个狱卒嘛,你就吓成这样?那小子顶多就是在京兆府里有点关系罢了。”谢彦思前想后几日,也没明白父亲当日对他讲的那些话,只当作是对他一如既往地警告,只是言辞有些吓人罢了。
看起来较为宽厚的谢岚,一张国字脸顿时皱成一团,“让你多听听朝堂里的事,你却整日游戏在妓馆中,这般脑子,放你出去继续给谢家招惹祸端吗?”
“看来那日说的不太明白,今日你便听好了,谢家马上就要面临风暴了。”谢承明一脸冷漠,“整个家族都如临大敌,你却毫无知觉,祖地不允许京中再生波澜,要求将你送过去,你这般痴傻,会活下去吗?”
“吧嗒”谢彦手中的鹅骨头滑落在地上,宛若敲响了他悲惨命运的钟声,“父亲,您您开玩笑的吧?”
“与其被祖地的那群狼吃了,那我今日便打折你双腿,好歹让你在祖地活下去。”谢承明用最淡漠地语气说着最痛心的话,“去了那边休与人争执,好好活着,有幸的话,你还能回到京城。”
“父父亲,您不可以这样,我保证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谢彦猛地跪倒在地上,鼻涕眼泪簌簌往下流,一路跪着直到抱着他的腿,惊惧地喊叫道,“父亲,孩儿知错了,您放我了吧,我我这就收拾行李,连夜离开长安好不好?我我逃的远远的,去边境,哪怕去西域,您绕了孩儿吧!”
谢承明怜惜地按住他抖得像筛子一般的身体,柔声道,“彦儿,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你早该有如此觉悟,你不能什么都想要,更不能无法无天。你享了富贵,就该更加珍惜这样的日子才是,不然我们谢家如何绵延数百年而依旧强盛如初?若咱们谢家是在荒原上捕猎为生的庞大狼群,那你就是那只硬生生把自己弄坡脚的孤狼,这个家族数百年来,每一次抵御严寒之前,都会先将那些老弱病残清理干净,好让整个队伍保持强盛有序的状态,你懂吗?”
谢彦知道自己的劫难来了,扑在地上嚎啕大哭,没几声便昏死过去。
“士兵缺乏纪律,表示指挥官领导无方。”谢承明朝侯在一旁地仆人挥挥手,重重地叹口气,“你二人,当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