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铃兰院回临月轩,中间经过花园。
这里的花园比慕王府的相差无几,假山堆叠,花木扶疏,中间饰以小桥流水,亭台水榭,端的是精致中不失大气,婉约中暗含机锋。此时无须逢迎掩藏,我心中轻松,入目所见,一花一草都带着别样的神采。
“这花园颇花了一番心思。”我闲闲叙道。
“姨娘好眼力。这是雍都山水园林的行家——宫之侨大师指点、草木山石都是老王爷亲自挑选。”薛嬷嬷回道。
“如此说来,老王爷必是风雅之人。”
薛嬷嬷叹道,“老王爷风雅,王爷却是风流。”
我笑道,“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爷的风流想必从少年时便如此,嬷嬷看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没看穿吗?”
薛嬷嬷道,“若如姨娘所言,也就罢了,偏偏王爷他以前温文尔雅,谦和知礼,任谁见了都赞不绝口。自从六年前老王爷过世,王爷受了刺激,先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瘦的人都脱了形,我们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年,方渐渐的缓过来。却又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们这群老人只求王爷平平安安,早日开枝散叶,其他的就不敢奢望了。”
我与薛嬷嬷一面闲聊,一面沿着湖边漫步,垂柳依依,凉风习习,岸边种着荷花,如今夏日已过,一株株荷花耷拉着枯黄的叶子,将秋日点缀的愈发寂寥。几只白鹭从水面上掠过,然后箭一般窜起来直上天空。
快到临月轩时,忽听到竹林后传来女子的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悲泣声中,隐约夹杂着婴儿的哭声。我心中一凌,是堇娘和怜心!
快步穿过竹林,见凉亭内,一个满头珠翠的艳丽女子坐在亭中,她面前的石几上,怜心仰面躺着,襁褓散落,哭的声嘶力竭,四肢乱弹。亭前空地上,两个丫鬟死死按住堇娘,任她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
不待我吩咐,薛嬷嬷已快步上前,将怜心抱起,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顿时变得冷厉阴沉。
许是感觉到怀抱的温暖,怜心登时止住哭声。我上前,拿绢帕为她擦拭去泪痕,绣满桃花的襁褓中,怜心白皙的小脸上赫然有几道血印。
我强压满腔怒火,抬手整了整钗钏,“薛嬷嬷,这位是?”
薛嬷嬷横眉怒目,“蔷薇院的张姨娘!张姨娘,这是临月轩的何姨娘。”
我唇角微勾,“难怪这娃娃哭的厉害,敢情张姨娘得不到王爷眷顾,秋越浓心越燥,跟那野猫似的到处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