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高仙芝不肯放人,封常清又是李嗣业亲自提拔起来,才让高仙芝认识到对方的才具。这就好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跑去认别人做亲爹了,心里非常不舒服。
但瞧眼下高仙芝这个架势,决计是不肯放封常清跟他走的,倒不如转换目标,趁机多提条件,才能够弥补他的损失。
“但是我眼下非常缺少这样的人手,中丞的安西四镇人才济济,难道还不肯把区区一个封常清给我?”
高仙芝神情坚硬毫不放松:“不行,别的人都可以给你,唯独封常清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再要两个人,田珍和白孝德。”
“嘶,”高仙芝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李嗣业眼光真是辣,田珍和白孝德均是安西军中不可多得的勇将。他实在是不愿意放两人离开,但他们比起封常清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然要舍弃鱼寻求更高价值的熊掌。
“那好,我把这两人给你。”高仙芝捋须勉强同意。
李嗣业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该告辞离去了,他朝高仙芝叉手道:“高中丞,那我就先行告退。”
“那好,本想留你下来,我们夜里小聚共饮几杯,但安西府中诸事繁杂,只有等来日再聚。”
高仙芝这话也许是真的,也许是言不由衷,总之两人产生了某种隔阂,也许这种隔阂在李嗣业在利用杨家走后门的时候产生,或许是李嗣业在花萼楼中跳着怪异的舞蹈时产生。总之高仙芝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差异,往日的志同道合只是一种假象。
李嗣业告别高仙芝之后,走出了安西都护府,对于安西都护府的其他官员也没有选择惊动,只是到录事参军事处提调了三人的告身文书。
白孝德现任节度使行官兼任龟兹蕃营押官,田珍任疏勒骑兵营押官,段秀实任疏勒军副军使。他把他们提调到北庭之后,当然要官升一级,这是官场的惯例,他们三人也注定为他的心腹。
他先去蕃营找了白孝德,就像垂青于幸运儿的命运之神一般,他站在白孝德面前双手抱肚诚挚地说道:“跟我去北庭吧,高仙芝那里我已经给你谈妥了。”
白孝德能够拒绝吗?李嗣业能亲自来找他,也足以说明对他的器重。他之前是夫蒙灵察的亲兵校尉,虽然高仙芝叙功时不偏不倚,将他升任蕃营押官。但高仙芝是不可能重视他的,更不可能与李嗣业的重视相比。白孝德虽然是龟兹皇族后裔,但已经自我认同到汉人的儒家价值观中,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语句背后的人文精神让他感觉超燃。
李嗣业得到白孝德之后,继续出发向西行进,二十日后回到了人生旅途中的节点疏勒镇。
现任疏勒镇镇使是赵崇玼,由于李嗣业的家眷仍然住在镇使府中,他只好在副军使府里办公。
李嗣业回到疏勒镇时天色傍黑,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来到了镇使府邸门外,轻轻敲击侧门。
门人懒散地推开门,打着哈欠问:“谁啊?”
“我。”
门人的眼睛陡然瞪圆,吃惊地开口道:“阿,阿郎。”
李嗣业心中感慨万千,却只是问道:“家中一切安好吧。”
门人连连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激动地说道:“阿郎,小公子已经诞下一月有余了!枚儿小姐和吴大娘想给孩子办满月宴。但夫人让他们等等,说是等阿郎回来,让他的亲爹给亲自给孩子操办满月宴,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
这一刻,他终于能理解高仙芝所说,一次又一次打仗回来,不知不觉间孩子已长大。十二娘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内,他没有做到一个丈夫的本分,愧疚的酸楚在心底慢慢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