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换城楼已经远远消失在地平线上,李嗣业一行人行出三十余里,骄阳也逐渐毒辣起来。
李嗣业把黑纱幞头摘掉,换上了白色的抹额,心中还在隐隐肉痛,谈感情果然伤钱,照他这种程度挥霍下去,多几箱黄金都不够败的。
正午时分,他们赶到了一座驿站稍做休息,等日头稍降之后再上路。
驿站坐落在岔路口,向北可到大石城和顿多城,向东才是龟兹镇,他却调转方向领着众人朝北而去。
牵着马跟在身后的田珍疑惑地问道:“李将军,我们不是去龟兹跳荡营吗?为何还要向北走?”
李嗣业抹了一把额头,甩掉手上的汗水说道:“这次出来我还接了个烫手的差事。”
田珍嘿笑道:“能有多烫手?”
“去碎叶镇突骑施汗庭王帐,向可汗莫贺达干敇旨封赏。”
“这能有多烫……”田珍硬生生刹住话语,神情紧张地问道:“你总共带多少人去?”
李嗣业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三十多人,才开口说道:“就我们,还有押送封赏财物车队的五十多人。”
“这个节骨眼儿的汗庭王帐可是龙潭虎穴啊!”
李嗣业笑着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才跟你说烫手。”
“岂止是烫手!弄不好就是送命的买卖!”田珍牵马快走了两步,追到他身边低声道:“谁都知道突骑施黄姓莫贺所求者,乃是突厥十姓可汗之位,圣人给了他个突骑施可汗,却把十姓可汗封给了阿史那·昕,他们如何能善罢甘休,换成我也要气疯了。”
李嗣业继续慢吞吞地说道:“其实这烫手的山芋本不该落在我头上的,只不过我去求夫蒙都护办事儿,想借他手中的权力,把几个人调在我跳荡营的麾下。谁知夫蒙都护却借此事要挟我,想让他开出调令,就必须把这差事办了,不但要办好,还不能堕了我大唐帝国的威严。”
“那你也不能就带这么点儿人去!好歹也带个几千人浩浩荡荡,就算到时候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夫蒙都护都说了,不过是宣敇封赏而已,带着几千人过去壮胆,岂不是让人笑话。况且带着封赏敇旨,我就是朝廷圣使,他们若敢杀圣使,那就是造反。”
田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些不通教化的突骑施人来说,造反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我看我们这趟,怕是凶多吉少。”
“乌鸦嘴。”李嗣业横了他一眼,牵着马继续前行。
田珍又连忙追上他:“不过是调几个人,就让你肯冒如此大的风险,他们都是谁?”
李嗣业道:“那天参加内应破怛罗斯城幸存下来的几个兄弟,其中有段秀实,白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