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筚篥稍稍停顿了一下。
咚——
赵姐姐彷佛刚从梦中睡醒,她在琵琶上拨弄了一下。
叮咚——
琵琶调声后,铮铮的弦音遮住了大屏幕塑造的大唐长安城的喧闹。
琵琶曲有了。
压低筚篥的声音里,琵琶叮叮咚咚的响起,彷佛打开了大唐长安的繁华和厚重,和筚篥一起,竟出奇地和谐地勾勒出天下长安城的声音,那是天下的中心!
“琵琶,既是乐器,又是武器,琵琶的声音,最应该是大唐长安城的声音!”袁宿老人先猜测,“筚篥和琵琶,又都是国外传入的,这么编曲是否意味着大唐的包容万千?”
是。
也不是。
此刻还没有人专业地教观众欣赏。
琵琶和筚篥逐渐融合在了一起,琵琶的声音不再遮掩筚篥,筚篥也稍稍改变了苍凉的来自大漠里的格调。
两者似乎在某种只可意会的情绪上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但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舞台的一角,宋天后女扮男装,一身大唐风浓厚的圆领长袍,头戴着彷佛大唐画中的士子的软幞头,她提着板胡缓缓自舞台后头出来了,脚步轻快,却彷佛每一步都是慢动作。
“是交融!”袁宿明白了。
果然,板胡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加入琵琶筚篥的那一刻!
“本来刚烈的琵琶,苍凉的筚篥,总让人对舞台上的大唐有那么一点儿心里酸涩的情,板胡一进来,那种哀而不怨苍而不凉的感觉就满了。”孟都也上线点评道,“但这不应该是全部的大唐——不对!”
怎么?
“这是我们后人心目中的大唐,所以我们满怀憧憬地向往着,心中有不能亲眼看到大唐的遗憾!”孟都说,“你们看李茜子的表演,她是从烽烟深处走进大唐长安的一个灵魂,不要光注意听音乐看风景,要看舞台情绪对这首曲子的升华!”
这还能怎么升华?
也没怎么升华,仙儿不过是一脚从烽烟深处踏进大唐而已。
三种乐器在仙儿走进大唐,大屏幕大半都展现出明丽的,炫目的,光彩照人的,彷佛整个天上的云彩都落入人间长安的衬托。
她轻盈地拜了下去,大屏幕上,两侧,右边是朱雀大街两侧的风景,一侧是赵天后宋天后背后的槐树摇曳杏花婆娑的民间,但在最中间,却是宛如站在云端俯瞰着人间的——大明宫!
哗——
满场观众不约而同往后仰倒,那是扑面而来的大唐气息!
仙儿轻盈地拜了下去,她拜的是大唐,是长安,是我们每个人心目中的唐人!
蓦然!
咚——
一声轻轻的鼓声,既不压住三种乐器,却清晰地发出自己的声音的,巧妙无比地融合进了音乐。
琵琶叮咚,筚篥板胡呜咽,仙儿霍然站起来,提裙角,扬面纱,她高高的昂起鹅颈,一瞬间彷佛化作长安云端落人间的仙鹤!
她悄然起舞。
她是那样的骄傲,又是那样的激动,彷佛真是云端仙鹤来拜人间帝皇。
她缓缓退缩着,逐渐退到了大屏幕的一角。
但她实则退到了舞台最前方。
轰——
这一刹那间,整个大屏幕彷佛万道金光一起洒下来!
大唐!
长安城!
终露本色!
它是那样的雄伟,那样的富丽堂皇。
它彷佛把天宫的琉璃瓦抢过来,给自己装上光彩照人的外壳!
那是那么猝不及防得出现在观众面前,直直地扑进观众的眼睛。
然后!
顺着一股电流钻进人的脑海,把灵魂都激得嗡一下颤抖起来!
可!
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的光芒掩盖了!
她服龙袍,按定国剑,背对着所有人,昂起头看着面前的大唐,看着层层拔高彷佛要直入云端的大明宫!
就在这同时,一声雄壮的唢呐!
关荫换上了唢呐,不知什么时候换的。
那一声唢呐,彷佛是人间万众呐喊!
呐喊的是什么?是人间的欢呼!
仰望着钻入云天的大明宫的人微微回过头来。
她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雄烈,那样的睥睨人间。
女皇!
景天后从肩头露出的一张清冷的,高傲至极的脸蛋!
那张脸,便是大唐!
这一刻,万众欢呼,唢呐又提高了一个音阶,彷佛百万众,千万众,一起拜倒在女皇的丹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