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夜深了,两人蹲在城下,因衣着换了夜行衣轻装简从,倒没有被人发觉,城墙上有些嘻笑之声,还有饮酒开着荤段子的声音。
稀稀落落的兵士,一到后半夜,就整个的殆倦了,隐隐的不仅有说话嬉笑开玩笑的声音,还有打呼的声音。
听到这里,吕布的脸都是黑的。
吕娴觑他一眼,心中暗下好笑,好歹也叫他尝一回当初她看着温侯府乱糟糟不成个体统时的糟心。今日这滋味,想必吕布也不好受。
在温侯府上的乱,他虽为家主,却未必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之处,然而对于一座城,这样的局面,他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危机?
其实,小到家,大到城,再大到国,再到天下,若无体统与秩序,都是乱糟糟的,也就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城中也毫无严瑾可言了。
吕娴看他忍着不发作,又怕他老虎脾气上来坏了事,便笑道:“父亲,可得隐忍不发才好!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父亲只得不说话!”
“行!”吕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艰难的进行着心理建设。
他抬首看了一眼城上,稀落的连个兵的影子都没有,暗暗的磨了磨牙,一副咬牙切齿要咬断人脖子的架势。
且忍着吧,要想作人主,该发作的时候发作,不该发作的时候得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这门学问,对于吕布而言,还有的学呢。
吕娴对他招了招手,吕布忙跟上,两人牵了马,慢吞吞的到了东南角的城墙角落处,吕娴对上面吹了一声口哨,不算利落,而是带点抖着音的如同一种鸟的声音的哨声。
吕布诧异的看着她。
吕娴如是三四次,果然城上有了人影,往下看了一眼,见只有两人二马,便放下来一个锣筐。
吕布看着吕娴伸手将他衣上装饰的金珠扯了下来两颗,来不及阻止,却见吕娴已将这两颗金珠丢在了筐里,然后扯了一下筐子,那城墙上的人就将筐子给拎上去了。
吕布心情极度复杂难言的盯着城上,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上面的人验了货,便示意着指了指侧面的东城门。
吕娴扯着吕布,牵了马便去了东城门。
吕布磨着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是在黑夜里,吕娴也感觉到了他脸色的难看。
一叶知秋,可见城池的防范有多么不严密了。
吕布能想到什么,吕娴不用问,猜都能猜到。
东城门果然开了一个小角,吕娴拱了拱手,借着暗色,进去了。
开城门的是两个兵士,还有一个左庶长打扮的人将他们上下一扫,见一身黑衣的吕布格外的高,便防备的看了他几眼,道:“哪里来的人?!”
吕布正想拔刀杀人,吕娴扯了扯他,吕布才千忍万忍的忍下去了,只听吕娴笑着躬着身用讨好的语气道:“军爷,我和我哥来投亲的,家乡遭了灾,已经死绝了,来投外家,只是听说是在下邳城,还不知道在不在呢,还请军爷与个方便!小的们是流民里打听来的,都说下邳城最是仁善不过的,到处战乱,为了活一条命,便是千里万里来也使得!还请军爷放我们兄弟进城寻亲!”
说罢便又塞过去一颗珍珠。
那左庶长一摸,借着火光一见,眼睛都亮了,道:“哪个介绍你来的?!消息倒是灵通!”
“嘿嘿!”吕娴搓着手笑的猥琐,一副小人模样。这种事儿,要是没人介绍,只怕现在就被人给砍了,笑道:“是一个叫尖头猴的爷指点的!受人大恩,没世不忘!”
左庶长上下扫她一眼,见无不妥,便点了点头。
这个年头,能有珍珠的人,都不简单。
珍珠可不像现代的时候不值钱,这里不仅仅能以稀有来形容,更多的是没有爵位的人,是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宝物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过因着世道乱了,现在是重整的时候,也说不好现在是什么人拥有这玩意了,便是打仗幸运能抢掠到的,家里这样的物什也能有。
吕娴道:“我与我哥拼死带出来的,只这么一颗了……”
那人虽然眼馋于珍珠的华美,然而,却一直盯着吕布看,显然很是防备,道:“这位兄台怎么不说话?!”
吕娴道:“是个傻大个,哑巴,不会说话的,只有一把子力气,与军爷不能比……”
“……”吕布嘴角一抽,几乎要气炸了。
那人看吕布这呆样子,的确不像是个精明的,只一双眼睛跟铜铃似的,便笑道:“可惜了,若是个好的,有些武艺,倒是能投军,罢了,进去吧……”
“谢谢军爷……”吕娴拱手,一副小人的样子。
那左庶长见二人往里走,突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