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此处时我一手掰开皇帝老搭在肩上的手,神情一派黯然,唯有那双眼睛也泛了红,只听他在我身侧,用几乎微笑的声音说:“仲灵,你若怨,我也没甚可说了......”
心口一阵抽疼,我不由得蹙眉缓缓抚向心口,脚步虚浮。
这便是我用心爱的人,从一开始便将所有都已经计划的滴水不漏,在这个计划当中,怕是也逃不开那个孩子,我同他等了很久的孩子,忽而心头痛楚加深,我再看不清眼前回暖阁的路,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耳畔处传来的皆是从前的甜言蜜语。
几经梦回恍然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纱幔,脑中回想起的仍是皇帝老的话,每一句话都像是砸在心头上,不轻不重,却可轻易刺穿盔甲,这世间什么情爱,都不是诓人的假话罢了。
冥帝司在一旁止不住叹息,轻声劝说:“凡人皆说人生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又何必事事强求,做人做仙都还是不能太过聪明,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原本以为这个道理你早已悟透了,可谁知还会有如今这一遭,此前便一再嘱咐过,虽说你没了心与常人无异,可这一处终究是缺了个物件儿,万不能再动怒,一段感情,往往都是越到了最后的时候,才会琴断弦崩,你自认为他利用了你,那便是利用了,何必伤了自己......”
闻言我转动目光看向冥帝司,眼眶里却起了水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冥帝司又是摇了头,转身倒了杯水,一手搀扶我坐起来,垫了个软靠,才继续道:“也亏得那时我恰巧从云头路过,方才见到你晕倒,仙者不似人,受些伤便需疗养着,不过好在,我这身上有灵药,你是急火攻心,及时复了你元气,只是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开口正常说话了,真真愁人,那人皇左右也是个敲不开的榆木,你自顾弃了便是,更何况如今栾溪已然救了出来,过些时日待你好了,我便捏造个术法让你假死,本就从未入得了史册,这死了也就在世间再无痕迹,带着栾溪回了幽幽谷不是更好么?”话毕他目光十分不解,却又舍不得我一直落泪,便掏出怀中上乘的云丝帕巾擦拭着,可是这道理我又何尝不懂,两年之期已然不多,皇帝老一心所想要的,也必然拿不到,届时晋朝灭国百姓生灵涂炭,于气运簿上不过是个过渡,往后又会有一个新的来代替,再不记前尘往事。
每每一想到他会被敌军斩落马下,我这空荡荡的心口,便会止不住的痛,有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曾预见,他奔波在山间,身后万丈悬崖敌军千万,却没有一人为伴,我只能看着,只能看着......
冥帝司悻悻转身,却被我一手拽住了衣角,挑了眉问:“许是又渴了?这晚晴坞好些日子没有人住,吃食一众的全部没有,还是我佯装成宦官才去打了些水,不然你只能眼巴巴在这干看着!”话毕我点头一笑,也亏得是有他在,我才不至于太过狼狈,继而抬手费力摸向怀中,掏出了栾溪几日前交由我的两封信。
人魂虽已转世,但这字迹、喜好和性情,却全然不会因此更改,才刚掏出,他便已晓得是谁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