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仁不是没见过杀人,可这时候他还是害怕了,城外的燕兵只不过才一百来人,就敢靠近城墙,还往城上放箭,这也就罢了,可城上的太原兵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这就让他受不了了!
可没等他大叫着放箭呢,李重九就先喊了起来,李重九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他躲在墙垛后面,旁边还有两名金乌军给他持盾,除非城外燕兵的箭会拐弯,否则是绝对射不到他的。
李重九叫道:“放箭,还击,放箭啊!”
可这时候想要让太原兵放箭还击,却是不太容易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有太原兵在墙垛旁边,不是太原兵怕死,兵将们本来就是守城的军队,在城头放箭那是基本功,哪有可能有兵将害怕不敢上前呢,而是这时候大小爵爷,还有一众官员都在墙垛那里待着呢,他们都在往下面看着,哪能想到燕兵竟然敢靠近,还敢放箭射他们。
而且这些贵族,还有官员们,见下面一放箭,全都趴下了,想要躲箭,可却没有让开地方,如此一来,太原兵根本没法到墙垛跟前,总不能把贵族老爷,还有官员老爷们一脚踢开吧,士兵们也不敢啊!
这时候,城下的杜大下巴带着兵将,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看那样子是想追上燕兵厮杀,至少要把燕兵赶离城墙附近,不能再往上面射箭了,可他们追击得很不顺利,压根就追不上燕兵!
付丙荣带着一队渤海勇士和镇西兵,一边放箭,一边绕着城墙跑,直到奔出去上百丈,这时候太原兵才能开始反击,只不过反击的质量实在是有些差了,太原兵们可不想被射死,他们躲在墙垛后面,见燕兵过来了。这才会放上两箭,等燕兵过去了,他们便在墙垛后面大叫,装出很用力的攻敌。敷衍了事!
这时候就显示出军队忠诚度的重要性了,李重九在没有完全控制住军队,又在刚刚抛弃了城外的太原兵之后,想让城里的太原兵给他卖命,为他做牺牲。简直就是白日作梦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在太原军中,有一些脑子灵活的老兵会想,太原这次遇到的危机,只不过就是李重九和燕王在争权罢了,谁最胜利了,谁失败了,其实和他们这些小兵,还有城里的小民是没有关系的,大家还是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可如果这次攻守战。要是燕军受了很大的损失,而李重九又不能最终获胜的话,那燕兵要是攻入城后,肯定会进行报复的,最后倒霉的是谁,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和城里的小民么,他们为什么要替李重九流血啊?就凭他是新皇帝?别开玩笑了,李重九当了新皇帝,是谁承认的?只不过就是那些大老爷承认的罢了,那为什么不让那些大老爷上阵杀敌呢?
一旦在战斗中有了这种事不关己的想法。那军队就别想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了,当那些脑子灵活的老兵把想法说出来后,新兵甚至还有一些低级的军官便也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抵抗起来就更加的无力了!
太原兵并不是很弱的。毕竟是成建制的正规军,而且还有城墙做依托,想要打败城外付丙荣那一百来人,简直是太简单了,都不用在城墙上乱放箭,只需打开城门。一个反冲锋地冲出去,绝对能把付丙荣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但是很可惜,这个时候并没有哪位太原的将领下令开城门,带着士兵去冲锋,原因又是很简单的,因为有权力下令开城门的将领,一个都不在了,全都被“控制起来了”!
在李重九命令杜大下巴和靖德郡王去控制军队时,杜大下巴就很有远见的,下令把所有太原军内的中高级将领,全给抓了起来,因为这种控制方法最简单,最有效嘛,靖德郡王也是默许了!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些取代了中高级将领的靖德郡王的儿孙,此时正陪着李重九的身边,“保护”着新皇帝陛下,而杜大下巴的金乌军,一部份在城外追在燕兵的屁股后面跑,而另一半则也在保护着李重九,如此一来,太原军已然是群龙无首了,要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还能打胜仗,把付丙荣这一百来人给打得逃走,那就是神迹出现了!
付丙荣带着一百来人,围着城墙一通跑,就象是耀武扬威似的,不但一个人都没有损失,当然他们也不再太敢靠近城墙,毕竟吓唬贵族,和吓唬正规军是两回事,反而着实地让太原兵明白了,燕军是无比强大的,使得太原军中开始弥散一种厌战情绪,这是本为就是一场和他们没有关系的战争,敌人还这么强,那他们干嘛还要坚定在城墙上呢?
等付丙荣围着太原城跑了一整圈,累得人马俱是全身臭汗之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太原城墙上的守兵,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然跑了三分之一了,大家都回家去保护老婆孩子了,至于谁去保护新皇帝李重九,这个还是交给那些大小爵爷们去做吧,谁让他们和新皇帝是亲戚呢!
此时,天色已然渐黑,虽然燕兵把各个城门,还有道路都堵住了,可由于兵力分散,实际上堵是堵上了,可只要这时候有一支数百人的太原兵出城,无论是从哪个城门出来,都可以轻易把那些堵门的燕兵给赶走,不少太原兵看出这点了,可由于没有人下令,所以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做这种事,毕竟出城没准儿就要死人,没谁想死!
天快黑了,李重九发现下面的燕兵没怎么进攻,他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离开了城墙,对诚亲王道:“先把杨泽已死的消息传出去吧,向城里的军民都说说,最好贴出告示去,这个不能再拖延了,还有,咱们不能在城里等着,派人出去,向附近州县征兵,让地方官派兵过来支援,估计大队燕兵很快就要到来了!”
诚亲王连忙答应。他心想:“皇帝陛下终于见事明白了一次,只是可惜啊,反应有点儿慢了,这个命令应该再早一些下才对!”
就在这时。吴有仁忽然惊叫道:“皇上,大队燕兵来了,你看,远处尘土飞扬,必有过万的骑兵在奔驰啊!”
城上的大小爵爷们一起又跑到墙垛旁。向远处望去,就见南边果然是尘头大起,虽然还看不清楚具体人数,但光凭这气势,就知道来的人要远远超过先前到的燕兵,大小爵爷们在心里一起怒骂,李重九真是个乌鸦嘴啊,这时候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心里都不再把李重九当新皇帝了,甚至把他当成一个灾星。专门给他们带来灾难的祸害!
李重九又扑到了墙垛旁,此时天黑已将近全黑,实际上如果没有远处传来的地皮颤动,光靠眼睛,是很难发现远处奔来无数的骑兵,而只要一发现,就会立即知道真正的危险到了!
李重九急道:“以咱们太原城的兵力,能不能抵抗得住这些燕兵,他们看上去人不少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吴有仁大急。这个时候,李重九表现出慌张的表情,岂不是在动摇军心么,虽然城里兵将的军心已经快被动摇得差不多了。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出现得越晚才越好啊!
吴有仁道:“来的这支燕军,必是杨泽带出来的军队,皇上不必着急,只要他们到了城下,就会发生内讧的。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