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想叫对方高兴起来,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自己心里都酸涩着,还想憋出一个愉快的表情,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努力挤着笑,对望着。
傻坐了半天,路恩终于忍不住了,收起笑皱了皱眉,望着枯瘦了好多的她,“梁初,如果……如果你想哭的话,你可以放心的哭出来,或者,你不想让我看的话我这就出去走走。反正,你应该大大方方哭一场才行,这些日子我看你这个样子,挺让人不放心的。”
梁初一愣,转开视线不自在的道:“我,我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个东远嘛,本来我就不想要,是别人硬塞给我的。你看,我现在可闲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无所事事的,都多少年没过得这么舒服了……”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路恩皱着眉,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说什么?”梁初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一说我是怎么把先生活活害死的吗?”
路恩一愣,自觉提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担心你把先生的事情怪罪到自己身上,怕你解不开这个心结……”
“有什么解不开的,你难道害怕解不开这个心结,我就会陪着先生去死吗?”她偏着头,紧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发白,咬得路恩担心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里的酸涩,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不会哭。哭有什么用,要是哭能把先生哭回来的话,我可以用眼泪把整个太平洋都装满了!路恩你放心吧,我相信,如果先生来得及的话,也会想告诉我,自责和消沉不是他要的遗言,他的遗言是要我好好活下去。
他说过,最欣赏的就是我百折不挠的韧劲和闯劲,所以,我不能叫他走得不安,你明白吧?
是,我知道,外面的人都在骂我,可是又怎样?我难道对着媒体哭一场,或者去法庭上申辩几句,他们就会相信我了?不会的,别说我回去还有没有命,就算能活下来,我活一天,他们都只会更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更找着蛛丝马迹骂我虚伪。所以,我不要哭,不要发泄,我要寻找证明我清白的办法,要将来堂堂正正的走到太阳下!”
寥寥几句,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道理,却叫路恩越发沉默。
先生对梁初而言有多重要,别人不知道,他一直默默看在眼里。
没想到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压下所有冲动和委屈,想得明明白白了。路恩惊讶,更为她骄傲,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大概,他原以为梁初会消沉好一阵子,只要她需要,他就会用尽全力好好扶持她、激励她,走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但是,她好像连安慰的机会都不给他,她总是这么一往无前,不许自己沮丧,别人的同情关怀对她而言只是弱者的代名词而已。
大概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她身处多高的山峰,俯瞰多少芸芸众生;而在于,她哪怕跌落谷底,身陷囹圄,也从来不给自己自怨自艾的机会,她的目光,永远都停留在更远的远方,没有人给她温暖,她自己就是一个发光体,光明,而勇往直前。
这一刻,路恩真正才理解自己离她是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