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一生差遣过代步的走兽飞禽无数——但这恐怕是他坐过的最颠簸、废话最多的一匹了。风雨雷电声与师父的聒噪声混成一团,他脑袋上罩着师父的袍子,两眼一抹黑,却嗅到了那袍袖上有一股说不清的木头香。师父一条胳膊将他揽在胸前,腾出一只手,始终护着程潜的头顶,这老男人身上清晰分明的骨头硌得他生疼,然而怀抱与保护却又都是货真价实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就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追过来。空寂的街道就像一个幽深的洞,不断地延伸至他无法看清楚的远方,仿佛能把人狠狠吸进去,万劫不复。
棍子凌空一个翻身,几乎就撞到墙上。郭大路简直可说是连一招都没有完全使出,就已将这六扇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击退了。他对自己很满意,也没有追击。
上山得从镇里走山道,魏无羡蹬着驴子慢悠悠往坡上走。走了一阵,几个人一脸晦气地往下行。这行人有的脸上带伤,七嘴八舌。天色昏暗,迎面撞上个一脸吊死鬼妆的骑驴人,齐齐吓了一跳,骂了一声,绕开他匆匆下坡去。
有些人被生意吸引让驴在大冬天拖着车走,只有这类人才会在路上猝不及防陷入因境。而我,我往往为乐趣而出行,我行路绝不会如此糟糕。如右边天气阴沉多雨,我便往左边走;如遇上不宜骑马的地方,我就停下这般行路,我实在看不出路上的乐趣和舒适如何比家里逊色。
我的房间有两个门。一个出口,一个入口,不能换用。从入口出不来,自出口进不去,这点毫无疑问。人们从入口进来,打出口离去。进来方式很多,离去办法不一,但最终无不离去。有的人出去是为尝试新的可能性,有的人则是为了节省时间,还有的人命赴黄泉。没有一人留下来,房间里空空荡荡,惟有我自己。
在那么多民众的围观与拍摄之下,警方是没办法开枪了。便衣转头,脸色相当难看,或许他已经领悟到,此时不能乱来。青柳靠在围墙上,以岩崎英二郎当盾牌,继续向后退,来到转角处,他丢下岩崎英二郎,拼命狂奔,冲进了住宅区。
在前昨两日,敌人的战法,是烧一截路,攻一截路。烧到一日天亮,他们看到并不能把五十七师降服,又改变了战术,把他们所有的平射炮,多数移到了东西北三条进攻的主要正面。每处面对了向前的一直线,架上几门平射炮,斜对了我们的碉堡和覆廓射来。
突然,那间安全屋出现了,就在迪伦的前方。坡度平缓了不少,这让她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速度。她与小屋只有咫尺之遥,马上就要冲进去了。恶魔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加紧了进攻,紧贴着她的脸盘旋着,近得她能感受到它们的小翅膀抽打在她的脸颊上。
说也奇怪,这里碉堡垮了,敌人却没有再来骚扰,听了那枪声喊杀声,却已在后稷宫的南边,这里已甩到敌后了。程坚忍由沙包上面,伸出头来看看,三四十码之远,敌人在巷子当中叠上一堆乱砖,正对了这里,似乎是个临时机枪座。脚步啪啪地响,却在那机枪座之后,斜向西南而去。
余师长听到两下枪声,料着敌人的警戒线已被惊动,便告诉部下停止正面进攻,向左翼迂回。因为面前是一片丘陵,人行道路,正也是绕着山麓走。我们还没有走到半里路,对面山脚下,突突突地已响起了机关枪,好在我们所获得的日本机枪,子弹配得很多,这也无须爱惜,立刻用两挺机枪在人行路这边,对着那机枪发射地,来个猛烈的还击。
这甬道军事术名叫覆廓,两面是街上石板夹筑起来的,有一人高,中间宽可三尺,容得两人走。它并不是顺了街直下的,四五丈路一个弯曲,在每一个弯曲里,都可以用一两个人驻守。纵然前面一个弯曲,人和工事都已损坏,接上的另一弯曲,照样可以据守,就是两头都打坏了,孤立起来了,还可以守。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道路了。他的道路从原先无数的分岔口,走到今天这条道上,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少年时那些还存在过的拐角小巷,已经被他远远丢在后面,不可能再折回身,去走另外一条路。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往前走,爬山涉水的笔直朝前。走到巅峰,而后跳下。这是他唯一的路。
他们走过了潭水和上方山体岩石之间最狭窄的地方,纵然是泡在了水里,以正常成年男子的身高也必须在头顶山岩的压迫下弯腰,这段路长达数百米,山崖和水面之间只有一条小缝,勉强供人将鼻子露出来,稍一不注意就会呛一口水,一行人走得可谓是举步维艰。
从崎岖小路开到黑黝黝的沥青大道,当你终于穿越那个坑坑洼洼的胡同时,你的轮胎也爱死你了。从崎岖小路开到平坦大道,是上帝赐给开车族的小小礼物。你不知道它何时到来,你不知道它持续多久,但在那短暂的一刻,你在车轮上微笑、放松、冥想。感觉妙极了!
如果我们在路上行走,遇到挡路的东西,总是会轻轻而快速地绕开;而当你行进在黑夜中,触摸到挡在你前面的物件,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把它搬到一旁去。
避不开、逃不掉,这才是事实,是属于他的命运,这与宗瑛今晚离开后就可以彻底撤离是完全不一样的。哪怕他已经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天一亮,他还是会被拽回这里,他有他的轨道。夏季天光再长,终归也要迎来黑夜。
无知者才进行判断,必须经常欺骗他们使他们避免犯错误广当他们命令我们超前于事物三度、四度、甚至五十度去爱时,他们是在模仿弓箭手的射击术,为了射击到位,弓箭手瞄准目标总超过靶子很高。为了竖直弯木头,人们把木头往相反的方向弄弯。
好在那个沟眼,是用石块给它盖上了的,而且又在破屋笼罩之下,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个井圈,四周全堆了砖头瓦块,圈上还有个倒坍的屋子。是早日原来在洞中人的设计,将些断柱子,再在屋架四周勾搭着,塞住了随便前进的路。这样又可使阳光和空气,照样地透进井里面去。
爱是一座桥,桥的对岸是单独,当你跨过了这座桥,你就达成了你的单独。爱也是一面墙,你作为一个孤独者反复地撞击这面墙,你一次次地被弹回来,直到你彻底心灰意冷,不再渴望爱,那么你将不得不返回到你自身,那样你也能够达成你的单独。不管爱对你来说是哪一种方式,只要你去经历它,你都能够从中得到成长,然后你就达成了你的单独,只要你没有一直陷在它里面。
可是站得越高,就意味着危险越大。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觉得脚下的金字塔很安全,也许只是多出了或者错失了一个环节,看似坚固的金字塔就会轰然崩塌。所以每个皇帝都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就连家人都是无法相信的。站在最高处的寂寞,也只有皇帝自己才能体会,没有人能与之分享。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还不是快一点慢一点的问题,而是选择走哪条路、方向对不对的问题。路子选准了,方向对头了,快一点慢一点,迟早都能到达目的地。路子方向不对,那就南辕北辙,跑得越快离目的地越远。
路线是头一天预设的,设定好的路线上铺撒着白色纸屑,但长跑者们最怕的是假路线;它把你诱入歧途,让你走投无路再折回。一般设计路线者会布置六到七条作弊的假路线,铺撒同样的白色纸屑,一眼看去前途光明。所以我有了经验后常常避开这类光明大道。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