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姑娘,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赵子霖看着星辰,试探的问道。
“什么?”
赵子霖道“为什么不让阿辞试一试?”
星辰的茶顿在了手边,赵子霖知道一些云辞的事,但仅限于玄机阁,他一直以为星辰是不希望云辞和玄机阁作对,从未想到过和月染衣,以及和宫里的月贵妃会有关系。
星辰苦笑,“他现在的身子连三天都撑不到,何必和那些人斗。”
“他们囚禁了阿辞这么多年,你逼阿辞离开,他必定是不甘心的。”
星辰一口把茶喝下,说道“我算过,是大凶,他不能留在京城了。”
“算命一术,有时也……”
“是真的,”蓝拂衣忽然走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四殿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四殿下,三天内他必定毒发,生不如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不过就算死,他也不会见我们,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们会送他离开,到时候,你只要告诉皇上,他死了便是了。”
“那他身上的毒……”赵子霖莫名有些不安,蓝拂衣眼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道“放心,我会给他解毒,所有关于玄机阁的记忆都会消失,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和京城有任何关系。”
赵子霖看了看两人,显然星辰和蓝拂衣早就商量好了,从此以后云辞是个只拥有曾经村子里的记忆的人,他不会再想起京城里的任何事,不会想起曾遇见的任何人,更不会想起这十年来他受到过的无数痛苦不堪,他能安静的生活在小山村里,甚至能在江湖中走动,像曾经自己奢望的一样活着……
“可是阿辞那一张脸太引人注目了,辰姑娘,就算他真的离开京城,凭那一张脸,他若是不注意,迟早有一天被父皇的隐卫发现。”
星辰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苦涩,道“其实就算解毒,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我已经和师父说过了,会送他去我的师门,也许年,也许十年八年,在他的身子完全好全之前,师父不会让他离开的。”
“辰姑娘,你可想过,对阿辞而言,这和囚禁他有什么区别,按着你们的想法活着,也许对他而言,不如去死呢?”
赵子霖丝毫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心惊,他竟忽然觉得,这对于云辞而言何尝不是囚禁,从此以后,他所有的每一步,都是按照别人的想法活着,就像是个木偶一样,照着别人的路去悲去笑,这么一想,竟觉得无比残忍。
“辰姑娘,蓝大人,你们当真觉得,这样对他而言比死要好吗?”
蓝拂衣没说话,星辰道“我知道,他活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生活,可是赵子霖,你不明白,你抱着期望,而我清楚,他留在这里,必死,而且,生灵涂炭。”
“辰姑娘,蓝大人,”赵子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两位都是知天命之人,可是越是明白天数,人便越是胆小,只想顺着天数破劫,若是如此,我有些不解,能够知晓天意,究竟是上天恩赐,还是一种劫数了。”
星辰送他离开,赵子霖临走时忽然回头,说道“辰姑娘,你说生灵涂炭,可难道你宁愿相信卦象都不愿相信阿辞,他可是会做出生灵涂炭之事的人?”
星辰刚要伸出去送他的手僵在原地,天要亡他,因为她知道这天数,所以便只剩下一味的躲吗?因为她知道他性子偏激,就确定他一定会变得十恶不赦吗?可说到底,她竟还是不敢赌。
赵子霖拱手离开,星辰半天回不过神,云辞的话就又在她耳边响起,她对她,是否已经到了近乎执着的歉疚,因为天命带来的歉疚,让她舍弃了陪在他身边,她执着的到底是他这条命,是自己的歉疚,还是因为,她爱他?
蓝拂衣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后,“你想清楚,你卷进这件事,以后无法脱身,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他。”
星辰没说话,蓝拂衣又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天越来越冷,门外的风钻了进来,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想救他的命,只要他活着就万事大吉,可是,她可曾真的了解过他,问过他想要的又是什么,难道对于每个人而言,命真的便是最重要的?她是不是在逼着他,舍本逐末?
她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很快回了房间。
宝亲王府里,云辞在赵子霖刚走不久便醒来了,不是他睡的不踏实,实在是身上的病痛不允许他休息,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痛的他整个人都蜷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
赵子霖一回来就看见这一幕,立刻把人扶起,一边招呼着婢女熬药,一边轻轻按着他的胃部,问道“很疼吗?”
“嗯,”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靠在赵子霖怀里,说道“一会儿就好了……”
“快去请大夫,快去!”赵子霖心疼的看着他一阵阵的颤抖,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对婢女失态的吼道。
大夫很快就冲了进来,云辞已经疼的昏了过去,大夫满头大汗,握着他骨瘦嶙峋的手腕把脉,片刻后说道“四殿下,草民……草民实在无能为力啊。”
“呃……”说话间云辞竟又疼的醒了过来,赵子霖心急如焚,大夫有些口不择言,“四殿下,这样熬着世子还要撑上好多天,这病绝没有痊愈的可能,不如……”
“滚下去!”赵子霖一脚踹向大夫,随即抱着云辞,说道“别怕阿辞,你再坚持几天,很快就好了……”
“你们怎么总觉得我怕……”云辞有气无力的打趣一句,说道“哥哥别怕才对,我又死不了……”
婢女把药端进来,赵子霖没工夫跟他贫嘴,把药喂到他唇边,说道“快把药先喝了。”
云辞乖巧的低头喝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艰难的压下干呕,推开药碗咳嗽了两声,躺回床上,笑道“不要喝了,难受。”
“不行,少喝点儿,你喝点儿会好些的……”
“不要,”云辞转过头,“这些药没用。”
“那什么药才有用,你又不愿意见辰姑娘……”赵子霖忍不住便怒了起来,见他疼的脸色苍白,立刻又没了气焰,哄道“再喝两口……”
“喝了还是要吐,”云辞闷闷的说着,夹杂着血腥味,他唇边早已被咬破,时而无力的轻喘,又尽量笑眯眯的说道“要不……你把我打晕吧,好疼……”
疼痛从腹部渐渐发展至全身,他身上几乎疼的麻木,指甲嵌进床沿,尽数折断,血迹便滑落在床边,赵子霖心疼至极,强行扯过他的手,却完全控制不住剧痛的他,手极不安分,死死抓着胳膊,碰到之前刚刚愈合的伤口,很快又带出一条血痕。
赵子霖叫道“来人,熬止痛药。”
“不要喝,”云辞立刻撑着剧痛的身子避开他,“喝了会昏迷好久。”
“你现在也没事,睡会儿也好……”赵子霖依旧小心翼翼的哄着。
云辞的手被赵子霖握着,他艰难的咬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喝,再撑一会儿就好了……”
赵子霖又担心又着急,可却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云辞倔起来谁都拦不住,他只好让婢女放下了止疼药,生生看他熬了近两个时辰,之后惨白的昏迷过去。
赵子霖的管家忽然走进,低声说道“殿下,莹草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据我们所知,莹草上次出现,是在江南。”
听到江南二字,赵子霖忍不住看了云辞一眼,又说道“那现在呢?”
“殿下可知道江南魏家?”管家问道。
赵子霖点点头,“魏家是皇商,我知道一些。”
“据传上次莹草出现在江南烟雨赌场,用来拍卖,当时是魏家拿到了莹草,从此莹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