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街上,到处都是饭店客栈,繁华和热闹汇聚于此,江湖朝野,鱼目明珠,风流趣事,在这里也能听的最清楚。
她站在客栈门前看了许久,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似乎总在望眼欲穿着一个人影,又仿佛那双眼睛放空,什么也未曾看见。
直到客栈的小二一甩汗巾,说着一口圆滑而又漂亮的客套话,高声问她,“客官是想打尖儿还是住店?”
星辰那双眸子有片刻疑惑,随即说道,“吃饭。”
“好咧,道长您里面请。”小二欢天喜地的请了她进去,又对着厨房喊道,“一位客官。”
“道长你想吃些什么?”小二拿出菜单殷勤奉上,弯着腰热火朝天的解释:“东坡肉,本店的招牌,薄皮嫩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还有酒香……”
星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眸明亮又有些不知所措,和之前在门外看见的小道士丝毫不同,小二愣了一下,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道长可是不用肉食?小店的炸素菜也是一绝,菜都是早晨刚从城西买来的,新鲜……”
星辰声音低低的,带着这几天刚学到的礼貌问道,“门口阿婆早上卖的糖油饼……”
小二不屑的笑了一声,“小道长,那东西就是吃个甜味,不稀罕,小店里……”
“很好吃。”星辰打断了他的话,又问道,“店里可有?”
小二发现这是个穷鬼,立刻变得有气无力,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
星辰不算明白这小二为什么忽然就变了态度,她未曾涉足此处,但并不代表她没有丝毫脾气,似乎确定了这个地方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又问道:“可有酒?”
“酒是有,怕客官您买不起。”小二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
星辰拿出一块碎银,扔在了桌子上,又将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小二,说道,“把酒打满。”
小二又因为这穷道士能拿出二两银子惊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将汗巾背在身上,咬了咬银子,确定是真的之后说道,“小道长,你这一个葫芦一百文的酒足够了。”
星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
小二拿着酒葫芦离开,一路上还在嘀嘀咕咕,星辰远远的听着,“怪人,难不成是什么世家公子?“
她闭目趴在桌上,有些懒洋洋的听着熙熙攘攘的声音,听着这个京都百姓的生活,她没来过这个地方,很小的时候在小小的村子里,方圆十里连城镇都没有,这八年,她住在归竹山,即便离开了两年,也从未历过人世,这样,如何寻他,又如何保护他?
小二打了酒,星辰晃晃悠悠路上走着,她喝了酒,听够了人情,自以为理论上也足够练达,便准备多走上几条街,再找找美人,可奈何刚拐进一个角落,便有一人蒙面站在了她面前,拿了把刀粗声粗气的叫道,“把身上的金叶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星辰愣了一瞬,随即几乎有些轻松的勾唇一笑,问道,“劫匪?”
劫匪第一次见有人这么问,也有些发懵,随即气势汹汹的说道,“少废话,快把金叶子交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金叶子是真的?”星辰拿出金叶子,这种东西上面未曾写着真假,一个劫匪远远看上一眼怎么可能看出真假,她摩挲着金叶子想了片刻,笑道,“看小二验证了我身上的二两银子是真的,就把我的金叶子也当真了?”
劫匪直觉不对,似乎是遇到了硬茬儿,但又见一个那么瘦弱的小道士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他便也壮了壮胆,叫道,“拿过来!”
星辰双指夹着金叶子,手一松,劫匪还没反应过来,金叶子带着风,贴着他的颈边利落的划下一缕发丝,他冷汗瞬间满了几层,星辰问道,“我看人人都往城西走,今日可有什么大事?”
劫匪慌慌张张的说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星辰缓缓地走过他的身边,从墙上扯下自己入墙三分的金叶子,来回看了两圈,懒洋洋地说道,“说。”
劫匪的腿斗得像是筛子,战战兢兢的跪下,叫道,“道长饶命,我说,我说……是宝亲王,宝亲王府……听说是先神女娲娘娘补天掉的石头,掉在了东海滨,叫人捡走送给四皇子了,四皇子邀请皇上和群臣前去观赏,百姓也可以远远看着。”
“皇室和朝廷里所有人都会去?”星辰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劫匪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应该是会去,毕竟是皇上的面子……”
星辰把玩着金叶子,无论如何,对她而言这是个机会,这几日她见了这城里无数人,始终没有找到他,而那些她所不能轻易见到的,也只剩下那些王孙公子,即便是假的,他的一个消息也值得她走这一遭。
劫匪近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打扮奇怪的道士转身离开,自己也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确定了几遍没有人之后,刚要离开,那道士懒懒散散却又夹杂着一丝疑惑的声音便有如魔音贯耳,“我听他们说,要把劫匪送到巡防营衙门。”
“大爷,道爷,您饶小的一命,小的就是鬼迷心窍,一时得罪了高人……”
星辰懒得理他,因此京城主街上便上演了一出一个瘦瘦小小的道士拖着一个膘肥体壮的八尺大汉,毫不费力的扔在巡防营门口,望着目瞪口呆的巡防营侍卫,懒洋洋的丢下一句“劫匪”便扬长而去。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可她却忽然觉得极痛快,甚至称得上豁然开朗,她本就是这样不受拘束之人,这京城诸多人群,诸多打交道的规矩她学不会,可仿佛做一个这样的人,人们似乎也不会怎样,她似乎,可以在这繁华京城,尽量像自己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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