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无静静的听着,她说道“蝗灾那年,我娘变卖了很多首饰,明里暗里接济村民,阿辞再讨人喜欢,也没人能给他拿出粮食,后来说是朝廷发下赈灾粮,我和阿辞早早的跑去衙门门口等着,可是那群狗官居然要灾民拿银子买粮食,气死我了,要是拿的出银子,早就去买粮食了,还等着他赈灾吗?”锦无觉得应该深表同情,但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来,星辰撇了她一眼,说道“我家银子救济百姓救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了银子,阿辞就更不用说了,穷出花了,我们两个小不点决定告发官府,就画了幅状子,但不知道要递给谁,随便信了一个狗官,他把状子骗走以后就撕了,派人打我们,不卖给我们粮,想着趁饥荒饿死我们……他们真的是大发了一笔国难财,赈灾粮一大半都被他们吞下了。”
“那一年死了很多村民,我那时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阿辞家里那么穷,而且他自小体弱多病,可他和云梦月在饥荒中都好好活了下来,想来云梦月那时应该就不是一个人,有人给她送粮。”
“云曦月不放心他们母子,派人暗中照料也很正常。”锦无对星辰笑了笑,没说其实当初师父和他也试图照料着云梦月母子二人,只是云梦月不想,他们才再也没有去过,但难保师父不会暗中送些吃穿用度的东西。
星辰从床上爬起来,总结陈词“总之,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饥荒的时候,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越多,派人注意些。”
锦无点头“望山王已经有了安排……对了,那个当时打你和云辞的狗官呢?”
他跟着星辰学,一口一个狗官,星辰听了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我不知道,饥荒后一年多,阿辞就被送走了,再后来三年多吧,有一次山上来了一群土匪,烧杀抢虐把村子屠了,我听说县衙派人剿匪,他要不是成功剿匪升迁了,要不就是被土匪打死了。”
“你没有回去报仇?”锦无问道。
星辰摇摇头,“我没回去,我习武天分不如阿辞,小时候觉得女子就要像我娘一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也不太情愿学武,后来被土匪吓到了,没有回去过。”
“那你为何又学武了?”锦无疑惑的问到。
星辰咬咬牙“因为我恨死那些土匪了,月姨……就是阿辞的娘亲,土匪来的时候把我放在水缸里,她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又惊又怕,眼看着她死,没有救她……”
“她没死……”锦无轻声说道。
星辰点头,“那时候我不知道,而且她照顾我两年,我却因为阿辞的事怀恨她两年,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想想,恐怕那时她就明白,阿辞是我和她永远都过不去的心结,她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所以借土匪一事假死,又请了我师父把我带走。”
“既然可以把你带走,为什么不早些来,救救那些村民?”
星辰从未想过这件事,以往她以为云梦月是真的死了,所以她遇见师父只是巧合,可后来发现云梦月没死,那么云梦月是不会就那样抛弃她的,她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师父离开归竹山,当初为何会突然下山,并且正好捡到了她?细细想来,这一切都好像早就安排好了,可是就如锦无所说,如果云梦月一早就知道有土匪,为何不救救那些百姓?
星辰不愿多想,云梦月已死,她不知道当初的真相,也许那时云梦月只想将她送给她的师父,没想到有土匪这一出,也许是当年师父真的碰巧路过,她不愿意恶意揣测曾真的爱护过自己的女子。
锦无也不再说这件事,陪着星辰坐了一会儿,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之后几日,各州县赈灾粮均已到位,城门口赈灾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望山王每日看着外甥女在城门口忙碌,又欣慰又心疼,等到她刚一走过来,忙亲自上前问道“累不累?”
星辰摇摇头,她看着灾民很乱的时候累的不行,可这秩序好了,她又恢复了在京城施粥时候的热情,她心里记挂着百姓,传承着望山王府多年以来的爱民如子,因此看着灾民脸上露出笑容,她便也高兴了起来。
小燕儿毕竟年轻,身上都是外伤,好的快,虽然还没能完全恢复,但此时行走或者其余动作早已完全正常,便天天跟在星辰身边帮忙,又像是在质子府一样叽叽喳喳的吵着她。
这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几乎是回到了在质子府那段时间,又加上对小元几人的愧疚,她更是宠着小燕,将她宠的无法无天,甚至偶尔对望山王回嘴两句,望山王性子温和,不介意什么,便也不多说她。
星辰和望山王说了会儿话,刚要离开,锦无便跑了上来,望山王对于锦无万分满意,比看见自家外甥女还亲,立刻上前招呼“锦公子来了,又来陪辰儿说话了?”
锦无笑了笑,端着一副皇室的好忠臣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哪里的话,王爷开玩笑了。”
望山王喜欢他这个稳重的性子,更喜欢他对自家外甥女的无微不至,因此摆摆手,笑着说道“和辰儿回去吧,去城里玩玩。”
锦无点头称是,跟着星辰离开,小燕以往在质子府的时候就看不惯锦无这一副笑面虎的嘴脸,此时更是鄙夷他趁世子不在挖墙脚的行为,一脸怨气的冷嘲热讽“装什么大尾巴狼,就是对我们小姐有意思。”
“怎么,你们小姐不是道士了,轮不到你有意思了,就不能让我有意思?”锦无虽然是杀手,但他并没有杀手话少的觉悟,嘴皮子功夫不比他武功差,以往在质子府都说的小燕一愣一愣的,这会儿更是有增无减,说起小燕来毫不留情。
星辰无奈的看着他们斗嘴,锦无将自己对她有意思都挂在脸上,整个郡王府的人都以为锦无和星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看见他们中一个就要凑这一张八卦的脸问问另一个去了哪儿。
星辰解释了无数回,锦无软硬不吃,星辰便也由着他,只是不再接锦无的话茬儿,想着他自己冷静冷静就想通了。
锦无和小燕逗了会儿嘴,见星辰不理她,颇感无趣,说道“丫头,今日还早,听说北林郡有座雪山,终年积雪不化,景色极好,要不要去看看?”
小燕暂时放下了和锦无的仇恨,憧憬的说道“小姐我也要去!”
锦无有心和星辰单独去,立刻说道“雪山又高又寒,你这没武功的小身板,到时候冻成冰锥子别怪我和你们小姐不救你。”
“我不需要你管!”小燕气势汹汹的还嘴。
星辰揉了揉额头,她生于江南,没见过雪山,也确实想去雪山上看看,便对道“你的身子确实不能去那么高的山上,回去歇着。”
小燕委屈的叫道“小姐……”
星辰带着些强硬,说道“听话,回去!”
小燕极其不满,但见星辰严肃,也确实不敢违背星辰的意思,只能看着锦无这大尾巴狼得意洋洋的陪着星辰离开,随即恨恨的跺了两下脚,身边一个侍卫低头安静的走过,她觉得有些奇怪,却没多想,转身速度有些快的回了房间。
终年不化的雪山巍峨,此时因为冬季雪比平日里积的更多,白茫茫一片,巍峨壮观,看着都让人心胸宽广起来。
星辰忍不住笑了一下,锦无看着她,说道“丫头,敢不敢比一比谁先上去?”
这么高的雪山,一个经常登山的人也至少要三个时辰能登上,不过习武之人轻功内力傍身,一般会比普通人上的快一些,但星辰还真没试过,自己的轻功和内力在这山上到底如何,便也潇洒的说道“好,不过锦书的少主若是输了,可是要有些彩头的。”
锦无笑道“你以为本少主会输?”
星辰看着这山,心里掩藏了快五个月的傲气又涌了上来,勾唇轻笑“那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