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氏家主总算调养好身子时,时序已入十一月,时值隆冬,外头飘着鹅毛细雪,屋里一片暖融,但她的心却如坠冰窖,凉透了!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已经,都没了。”没被踢出岗位的,都被齐语菲给收拢去,那些人说的也没错,一样都是效命齐氏,家主年纪大了,小小一个风寒就能要她老命。
而语菲小姐正值盛年,嫁过人却没有生养孩子,日后肯定要从族中过继孩子,他们就等着这个机会,好能一举进入家族核心。
语菲小姐在南楚多年,将南楚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虽然后来仍是败落了,但那是齐月朔的锅,与她无关。
族人只知是齐月朔接手后,无力经营致使产业最终只能尽速求售,却不晓南楚的产业之所以让齐月朔无力经营,全是因为齐语菲临走前,将银根全部抽走,账面上虽有盈收,实际上却一文钱都没有。
齐月朔是被齐语菲给坑了的。
不过,谁让齐月朔是家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宝贝女儿呢?她被家主扔到南楚来,说是嫁人,其实不过是给人做妾,这对齐语菲来说,是个羞辱,她自恃是齐氏家主嫡长子的嫡女,身份尊贵,更何况她还有经商的奇才,就算嫁不了黎漱,随便嫁个男人做正室,都好过给人做妾。
结果呢?她的嫡亲祖母说,她长得不够漂亮大气,就算有奇才又怎样?嫁不了黎漱,那随便嫁个男人,还不如给有财有势的男人做妾,好好的利用她那张小家子气的脸,把男人勾在手里,利用男人的财与势,好生为齐氏赚钱为重。
这让齐语菲恨死了齐氏家主,既然看不上她的相貌,那又何必要栽培她?把她栽培出来了,却又嫌弃她的容貌,叫她去给人当小妾,齐语菲自小就帮着她亲娘,对抗她爹的那些妾室们,她看不起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结果她的好祖母竟然安排她,去给个男人做妾?叫她去和她看不起的女人们争风吃醋?还想要她从男人那里得好处,给齐氏做牛做马,为齐氏的荣华富贵葬送自己的终生幸福?
老太婆果然够狠,把她送出赵国之后,就把她娘软禁起来,为的就是要让她乖乖听话,为齐氏,为家族鞠躬尽瘁,可她也不傻就是,得知她娘被软禁,就派人想办法潜进家主身边。
她不想再被这老太婆摆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婆真的够狠,够恶毒的,她娘被软禁几年之后就过世了,可老太婆竟然找人模仿她娘的笔迹,用她娘的口气继续哄着她,为齐氏卖命。
只可惜家主失算了。
齐语菲远在南楚,当她将南楚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之际,她也把齐氏在南楚的人拿捏在手里,当齐月朔从赵国来,打算接手所有产业,并想嫁给黎漱时,齐语菲便把钱卷走,并下令她的人对齐月朔阳奉阴违,只留个空壳给齐月朔。
然后她就找她爹去了,父女两会面后,她才晓得,原来齐月朔的爹并不是祖母所出,而是祖母的姑姑所生,算起来齐月朔还比她大辈份呢!
哈!可那又怎样?
祖母不把亲孙女当人看,只看重她姑母的儿孙,那就别怪她自己找路子走。
齐氏家主万万想不到,她的嫡长子和孙女会在背后阴她,本来她的病不过是小风寒,她向来注重养生,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一向康健,甚至可以说,要比长子还健康。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初初染病时,本来一帖药就可痊愈的,但齐大老爷给母亲身边的丫鬟们说,齐氏近来挫折不断,老太太也没能休息会儿,难得她病了,就趁这机会,让她好生休息一番。
话说得很好听,丫鬟们天天跟在家主身边,谁不知道她精力旺盛啊!尤其她最近不亲近男宠们,全用来折腾她们了,要是可以,她们也想老太太安生些,好让她们过点好日子。
两厢一拍即合,丫鬟们熬药时,拿走药引子,没了这引子,这剂药方喝再多也功效不大。
大夫没想到丫鬟们如此胆大,只是觉得开的药怎么老不奏效?可他也不敢说,怕家主觉得他能力不足,进而把他换掉,面对家主的询问,他都推说是因家主年纪大了,用药不好太猛,怕她身子受不住,然如此一来,药效缓慢,病自然就慢好。
齐氏家主原本是着急上火的,后来看姻亲们陆续上门来,心情大好,也就不在乎病情拖沓。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病好之际,会得来这么一个噩耗!
她,掌控齐氏家族几十年的堂堂家主,竟然被架空了?
“家主,语菲小姐的人能干又精明,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他们的短处,把他们扯下来,怕是不容易。”大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
齐氏家主抬了眼皮子看她一眼,心里虽有些想法,却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她现在大病初愈,根本没精神也没体力,去筹谋把权夺回来,再说了,真夺回来又如何?
重要的是,手底下要有人能用啊!否则只有累死自己的份,可现在,还有多少人是在她这边的?但是她就真这样放下了?齐氏家主疲累的靠在洒金大红底绣团菊的大迎枕上。
“家主,您大病初愈,不如还是好好将养身子,只有身子骨强壮了,想做什么才有底气嘛!”另一个大丫鬟端来一碗蔘汤,边侍候家主喝下边柔声劝着。
好不容易喂完了蔘汤,就见家主眼一闭睡着了,两个大丫鬟侍候她躺下,给她盖上大红底绣折枝梅的被褥,将床帷放下,将熏香镂金球挂上,两人才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来到外间,另外四个大丫鬟已候在此,见她们出来,便问,“家主睡着了?”
“睡着了。”
六个人低头不语走出去,唤进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守在里头,她们一出房门,走到耳房,齐语菲的丫鬟候在耳房门口,见到她们过来,忙轻咳了一声通知耳房里的主子,然后就迎上前去。
等到六个大丫鬟都进了耳房,就看到齐语菲坐在屋里,她柔声的招呼她们坐,双方客套一番之后,领头的大丫鬟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
“语菲小姐既然已经掌控整个齐氏了,为何还要家主的印信?”
“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你们常年陪在家主身边,应当知晓,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们,最是喜欢拿着辈份说事,家主没少受他们的气吧?”
六个大丫鬟除日常留守看家的,其他四人都是常常陪着家主理事的,自然知道齐语菲所言属实。
“说我掌控整个齐氏,那是姑娘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在家主无法理事的这段时间,代为掌管处理了些事情罢了!说到底,齐氏,还是得家主来管才成,不过有些事情实在拖不得了,只能找姑娘拿印信,早些把事情给处理了,家主也好安心养病。”
大丫鬟们互相交换了一眼,领头的大丫鬟便把装着印信的小荷包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