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过年的办丧事很晦气,可谁让老人家在这时死了呢?还有牢里的侄子,谁晓得他是那根筋不对,竟也选在这个时候自尽,真是晦气到极点了!可是能不办丧事吗?
当然是不行!
尤其他爹的丧礼,他们家就是靠着他爹走到现在,其实王大老爷对老头子有些不满,他要退下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帮儿孙们弄个荫封呢?要不然也不会,老头子退下来之后,他们王家就没半个当官的人了!
他爹在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他死了呢?人去茶凉,别说知府和卫所的指挥使了,就是他们家所在的县令,都没上门致哀好吗?
如果说是因为过年的关系,那接了消息,至少会派个管事过来表示一下,只是都没有。
老头子总说不愁,不愁,他八成以为自己是不会那么早死,确实,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是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有能力让妾室有孕,这可让他们小辈们艳羡不已。
要知道,他同母最小的弟弟七老爷,从成亲到现在,才只得了一个庶女,连嫡女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嫡子了!弟媳七太太到处求神问卜,便是为了求子,可惜,成亲至今几十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家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
早前,七老爷是想给女儿招赘夫,不过老头子说,家里其他兄弟子孙繁茂,随便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作嗣子就是,何必把女儿留在家里招赘。
老头子此话一出,家里不少小辈是蠢蠢欲动,后来七老爷把女儿嫁出去后,把女儿生的小儿子过继回来作嗣孙,好继承七房。
本来七老爷夫妻正在帮嗣孙相看,只是遇上了老大人夫妻过世,原本看好的几家,如今都得搁下了。
一切只能等出孝再说了。
王三公子亡妻已经出殡,所以也赶回来参加祖父母的丧礼,他为亡妻的丧事忙得浑浑噩噩的,回来后只知曾祖父母都过世了,谁知等他一觉睡醒,去到灵堂,竟发现除了王老大人夫妻,还有一个人,也同时在家里举丧。
这人是谁?
牌位上写了王灿,可王灿是何人?
他问在灵堂当值的兄弟,竟是无人知晓,当下火气就有点大了,看牌位上生辰未写,死时却是写得清清楚楚,是在两位老人家之后过世的,为什么他可以在家里办丧事?而不是像他的妻子一样,挪去外头的庙或庵堂办?
王三公子乱了起来,王大老爷和他祖父王二老爷接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王大老爷冷哼一声,指了王三公子道,“这是你家的好孙子,你且自己去管吧!哥哥我就不多事了。”说完拂袖而去。
王二老爷恨铁不成钢,上去就踢了孙子好几脚,闻讯赶来的女眷们心疼死了,王二太太忙上前拦住丈夫,王三公子的亲娘则是带着仆妇要把王三公子弄走。
捕头一行人再度上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
他们反正不急,各自寻了地方坐下看戏。
捕头他们此番来,是为了黄石头而来,黄石头和王灿他们是同伙,黄石头涉案程度轻微,所以王老大人叫儿子捞他出来,衙门很给面子的让王大老爷把人带走了。
现在回头来找他,是为了一些疑问,想要问清楚,其实王灿的同伙人都在牢中,想问明白找他们也行,只是王知府想要厘清的,是王灿的身份背景,王老大人说此人是他已逝嫡长子的独子,经查黄册,也确实有王灿此人,但他爹过世后,他和他娘的户籍就从王老大人家迁出去了。
当时开了路引,是到京城,可是按同伙们的说法,王灿一直没离开过宁安城。
而他带进来的黄石头,经查自出生就一直住宁安城,可是宁安城没有黄石头其人,就不知他的户籍落在何处?
王灿已死,黄石头的来历却是要查清楚,另外王灿的家眷也要查,此外还有几桩案子得详查,这属衙门事务,捕头没跟来打探消息的王大老爷说,只道,要找黄石头。
待得知黄石头已经离开,捕头不禁要问,“你们把他接回来,不是有事要问他?怎么会让他离开?”
“唉!还不是因为我爹娘他们吗?”王大老爷叹气,“快过年了,人家要回家团圆,我们自不好拦着人家不放,不过我爹让我们再努力一把,想法子从他口中查知,我那侄儿的亲娘及家眷何在,只是那小子嘴严实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
王大老爷没想到爹娘竟然突然过世了!那时在酒楼接到噩耗,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会是真的。
匆匆返家后就是准备丧事了,其中不乏有人指出,出事前,二老曾见过黄石头,黄石头也坦言,他是来向二老辞行的,只是王大老人一直留他在家过年,后来他便随王大老爷父子去酒楼了。
他离开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夫妻两还一起用过午饭,然后进房歇午,只是这一歇,就再没醒过。
捕头听王大老爷父子的说词后,又找侍候他们父子的长随、小厮问话,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但都很明确的指出一点,黄石头离开王家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
由此看来,二老的死,应该真是意外吧?
王知府得了捕头的回话,摇着脑袋把幕僚们找来。
“你们看看,王老大人夫妻双双暴毙,是否另有隐情?”
幕僚们接过王知府手里的案卷,分看完毕后,又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王老大人年岁大了,在睡梦中猝死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夫妻同生同死,确实少见。”
“虽是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前例。”幕僚中年岁颇大的那人,就说起古来了,王知府有些头疼,可也没开口去阻止对方,其他几位幕僚自持身份,也不好开口打断他。
还是王知府那个侄儿幕僚,仗着年纪最小,又是知府的侄子,装着二愣子硬是把话给截断了。
“照赵先生所言,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不过赵先生刚刚说的几个例子,夫妻都是颇恩爱,屋里没有旁人的,这王老大人可不然,听说生前,刚有个妾传出喜讯呢!”
“是吗?”赵先生讷讷道,他说的那几个例子,其实是不能深究的,话传出来,说的都是已故者的好话,自然是没有多提人家屋里人几何,或夫妻双双亡故前有无发生口角。
王知府想了想,便带人往监牢去了,要想知道王老大人夫妻的关系好或坏,问许锦娘就知,她是王老大人的妾室,生活在王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肯定知道这对夫妻的关系,她在王家的时间不知,说不定会知道这对夫妻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老大人之前会出事,就是带着数名爱妾去温泉客栈调养,其中一名妾室还和王灿传出有染,不过为了王老大人的面子,王知府并未在许锦娘的罪状中加上这一条,而是以协助王灿绑架夫主论罪。
许锦娘这条罪罪证确凿,无可抵赖,许老太太才会找上叶妈妈,想要求黎浅浅帮忙,把她女儿捞出来,可她也不想想,自家曾经对叶妈妈旧主做过什么,现在来找叶妈妈,是求她的新主帮忙,说穿了无非就是得靠叶妈妈与新主间的情份。
真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叶妈妈会睬她。
打蛇打七寸,因为许家母子在外散播不实传言,引起凤公子不满,加上刘二及谨一相助,许家那点产业经不起折腾,如今就快破产了,那还有心思去管牢里的许锦娘。
女监这头,金老板的罪名一直没有很明确的定下来,因为王知府唯恐她真是靖亲王的遗珠,宫里的贵人会对她从轻发落,从斩立决改成圈禁之类的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