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若幼时的夙愿,是借着镇国公府的威名嫁个差不多的人家,最好是不需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的次子,能与她每日借着荫封安稳度日即可。
春可踏青赏百花,夏可游湖摘莲蓬,秋可放马南山外,冬可秉烛夜观梅。
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瑾煜抚了抚靠在他膝上的顾清若的长发,问道。
顾清若照实说了,抢在叶瑾煜开口之前又道“不过如今的日子,我也觉得甚好。”
她被祖父选中,又被国师批了命论之后,以为自己此生都将紧紧地与清河军系在一处。
顾清若甚至想过,守着清河军度此一生,再不婚嫁。
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
借着顾清芷的名义偷来的欢愉,不知能够持续到何时,但她已经深深沉溺其中,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何止甚好,该是极好才对。”
“是是是,自然是极好的。”
叶瑾煜一手托住顾清若的头,让顾清若能够变换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唔?”顾清若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了?”不弹琴了?
“一会儿水该凉了。”叶瑾煜一把将顾清若抱起,提醒道。
顾清若闻言清醒过来,瞪着眼道“放我下来!”
她可没打算跟叶瑾煜一起沐浴啊!那水可是给她一个人用的,叶瑾煜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刚给你打发了麻烦,不感激我就罢了,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吧?”叶瑾煜问道。
顾清若反应迅速“难道方才我不是已经付过利息了?”
“利息?”叶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面容凑近顾清若,紧盯着她问道“你确定方才的利息付够了么?”
顾清若不由得拉紧了外袍,咽了咽口水,道“肯定够了……”
“我记得顾将军出征前可是答应过什么条件,贵妃可还有印象?”
“我错了。”顾清若立刻改口,有错就认是她众多优点中最突出的一个。
“晚了。”
叶瑾煜几个纵身,抱着顾清若直接从窗户跃入了净房,在顾清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扔到了汤泉中。
顾清若下意识闭了一口气,四肢用力从泉中浮出来,扶着池边大口喘气。
“你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水呛死了好么!
“不小心手滑了。”叶瑾煜装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刚刚弹琴累着了,一时间失了力。”
顾清若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后顾清若就眼看着某人又“不小心”落了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对她说道“哎呀,你看,这衣裳都湿了,还是等沐浴之后再出去吧。”
顾清若……
皇帝这么不要脸,太后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远远地迎风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打斗声,璧青和瑶红淡定抬头望天。
嗯……
月色清明,清风疏阔,又是平静祥和的一个夜晚呢。
第二日顾清若醒来的时候,起身到一半立刻软倒下去,浑身跟被人用棍子从上到下揍了一遍般的酸软。
顾清若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掐枕边人。
叶瑾煜并未睁眼,却准确地抓住了顾清若偷袭的手。
“哪里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朕?”双眸一睁,清明锃亮,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睡醒之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镇顾二今日替天行道,拿了你这个昏君!”顾清若抬起另外一只未被治住的手,过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不是她功夫太差,实在是敌人太不要脸。
顾清若紧闭着眼睛,抓起床褥扔过去“叶瑾煜!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太傅们难道不曾教会他礼义廉耻四个字如何写么!
“我不过是起身更衣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瑾煜果真起床换了衣裳,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转身走了。
顾清若连忙忍着酸痛起身,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见到叶瑾煜折回,连忙把床褥裹严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瑾煜晃了晃方才从箱柜中拿出来的瓷瓶,道“我若不回来,谁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顾清若根本不上当。
“是么?”叶瑾煜含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顾清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顾清若朝殿外喊道“璧青!”
见到璧青进来,顾清若松了口气,吩咐道“为皇上更衣,免得耽误了早朝。”
叶瑾煜在璧青面前总算是放了顾清若一马,放了药瓶,施施然换了朝服,便出殿门去用早膳了。
顾清若微微红了脸,褪去外衫让璧青给她擦药。
璧青神色平静地用内力将药催化,再在顾清若身上揉开。
顾清若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天知道叶瑾煜怎么会如此qshou,若不是有傅红月的药,她今日真是不必起身了。
待顾清若洗漱梳妆出来,见叶瑾煜还在,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怒气“你怎么还没走?”
叶瑾煜给顾清若盛了一碗清粥,道“若母后为难于你,便去寻我撒气罢,莫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按照惯例,贵妃身体“大好”以后,太后会把六宫事宜移交贵妃管辖。
但是这种事情,太后心中定然不会一丝怨气都没有,照例也是要为难顾清若一番的。
所以才有了叶瑾煜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