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日子总是比较难捱,而黑夜又是如此漫长,有时一觉醒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面对着油灯枯黄的亮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皇城的他,说实话和他相守的时光并不长,但脑中的记忆却是深刻的,现在回想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多时候是安静的,甚至是温顺,只有当我出言不逊故意激怒他时,他才对我怒目而视,但怒归怒,他并没有伤害我,不管言语还是肢体,其实正如他所说,我多数的激烈言词并不是出于真心,只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先张牙舞爪地做好攻势,以保护自己,并无恶意的,我想他是明白我的。
少主的病也缠缠怏怏地进了冬天,一直未有大的起色,皇城突然来了一道谕旨,让少主和我回皇城小住一段日子,正好快是阿涅节了,过完阿涅节再另作打算。这是述律皇后亲自下的懿旨,我们也不好违抗,其时我和少主都不想回皇城跟他们一帮人掺合,无奈我们也不敢抗命,只得将东丹国的事宜安顿一番,由右丞相代政,掌管东丹国的一切事务,安排妥当之后,我和少主带着润儿一同启程往皇城而去。
一路上天寒地冻,颠簸流离,少主的病情愈加重,脸色更加难看,到了皇城大帐觐见述律皇后的时候,我见述律皇后的脸上也有惊异与怜悯,连忙让我们起来,给赐了座,对我们嘘寒问暖起来,她比之前明显老了许多,两鬓已完全斑白,虽然依然严厉,但已无了气势,她也是风烛残年,是时候放手了,让后辈去奋斗不就得了,为什么还得自己去操心呢。
“倍儿,让你在外受苦了,为娘的也不忍心哪。”述律皇后唉声道。
“母后多虑了,孩儿在外挺好的,请母后放心,自己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少主谦声回道。
“唉,你这孩子总是……”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片刻转变话题,“倍儿你不要怪母后心狠,母后也是没有办法呀……”述律皇后的口吻带着叹息无奈与伤感,我们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将把大位传给次子耶律德光,对少主只能是愧疚了。
“母后不要再说了,孩儿明白。”少主垂眸咬了咬唇回道。
“倍儿明白母亲的苦心就行。”述律皇后悠悠地回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大帐里陷入沉静,究竟孰对孰错,谁都说不清楚,后人自有定论,各自抱歉伤感都无济于事,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我们还是住少主以前的旧帐,早有奴婢清扫整理妥当,只是一个尴尬问题,我俩自成婚已来,很少住一个帐里,以前他和金岭公主住,我自己住一个帐子,在东丹时,我们分开住,无人觉得不妥,现在再分开住,总是说不过去,少主看出了我的窘迫,“没事,我睡地上就行。”
“那怎么可以,你还病着呢。”我不同意,“还是你睡暖榻上,我睡地上好了。”
“那怎么能行,你一个女人家。”他摇头道。
“女人怎么了,女人跟男人一样嘛,你母后不就比男人强多……”我突然住了嘴,这话说得太不恰当,果然少主回头正面色阴郁地看着我,我一时愣住,“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自己的辩解都显苍白无力。
“呵……”少主的脸色暗了下来,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你不用道歉,这是事实。”
“我……”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时,绮秋进帐,打破了我们的沉闷,“回禀大王王妃,皇后娘娘已命人在大帐设好宴席,让奴婢来请大王和王妃。”
“嗯,我们这就过去。”少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