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坐在雪地,心觉诡异万千,又无从查实,变得极其沉重,刚才的怒气之下,冲出了大营,不可能再回头,再说董乙已认定我那样不堪,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那我应该去哪里?唉,心里无奈地叹气,为什么自己总是点运道背。
“究竟为什么对我这样?为什么!……”我突然仰天大吼,把心里的烦闷全都喊出来,压在我心底许久。
老天当然不会回应,只有四周的树的雪花“簌簌”落下,我心里残存的凄凉与苦笑,渐渐地放大,如蝼蚁蚕食般……
又坐了许久,我终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腿脚此时已冻麻木,使劲地在地跺了几下,慢慢恢复了些知觉,套用刘大导演常用的经典台词,我用了一小时十一分钟点三十二秒,我做了个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阎王爷不收我,那我又何必自己找死呢,虽然失去凛冽之气,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难的事情呢?想到这里心里安慰了许多。
摸着黑,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去,身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刚才一怒之下跑出来也没顾得穿外袍,加又在雪地里捂得太久,冷风吹来,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吹在脸也分外的痛,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扮鬼都不用化妆的。
突然,由远及近扬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心里一惊,不会那么衰,遇到马贼了,抬头仔细望去,前面隐约有些人影晃动,还有些火光,可天太黑,看不清楚。
我站定了,举目屏息凝望,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死法中可不包括被马贼杀死。
马蹄声渐渐近了,我再往前看去,有好些人,举着火摺子,都在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会不会是董乙良心发现派人出来找我?心里升起一丝感动与希望,也摸索着迎面而去。
那些人终于挪近了,我也看清楚了,是耶律德光,怎么会是他?我心里多了些无奈,又是他,都是拜他所赐,我才会有此窘迫,慌忙躲进旁边的树丛里,兴许是太心慌,没留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子,怦然倒地,发出声闷响。
耶律德光眼极尖,已看到我,快步跑过来,一把拉起我,四目相对,他脸竟挂着汗水,有些担忧与焦虑,这是我不曾看到的,他是何等的孤绝与傲气,怎么会有焦虑?
我就这样狼狈、衣衫不到他面前,他没说话,用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那些随从见我们这样,静立在那里举着火摺子,不敢言语,他脸的表情瞬息万变,焦虑、不安、惊喜、心疼一一闪过,快得我几乎抓不住。
“都是那匹马耽误事。”他突然开口狠狠说道。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他说完,已恢复了常态。
“我们走。”他牵起我的手,向他的坐骑走去。
这次我没有拒绝,我已经失去拒绝的勇气与力气,因为我知道每次我跟他争斗的结果,都以我的甘拜下风而告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思维、行为开始受制于他,会考虑他的感受。
手被动地让他牵着,他湿热的掌心厚重而踏实,凛冽的掌纹紧贴着我的手背,此刻能真实地感觉到他厚厚的手茧,有些粗糙,他的手不同于少主与母乙,少主和母乙总是极至小心又温柔地握着我,生怕弄痛了我,而他是那样的用力,紧紧的,霸道而执拗,不容退缩。
恍惚间,他已抱我马,自己也纵身了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温暖厚实的狐皮大氅已裹住了我,暖意登时拢了过来,“你带我去哪里?”我怔怔地开口问他。
“难道要在这雪地里一直呆着?”他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好笑。
唉,每次我问他话,他总是有办法不答反问,噎得你说不出话来,算了,管他哪儿呢,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在所不息,不是有人说过嘛,“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
索性闭目养神,不再白费口舌,蜷缩在厚实的风氅里,外面的寒冷被远远地隔开了,如在暖阁,倦意袭来,昏昏欲睡,“还冷吗?”他低低的问道,口气轻柔。
“哦,”我懒懒地回了一句。
身骤紧,他又把我往他胸前拢了拢,蓦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传来,直击我鼓膜,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分外清楚,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也许真是困饿极至,这暂时的温暖让我有种踏实的感觉,心身俱都放松了下来,迷迷懵懵竟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猛然惊醒时,见我正躺在一张精美华丽的床榻,环顾四周,屋子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这是哪里?
正欲摸索着下床,手突然碰到一个温暖的身体,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耶律德光四平八稳地躺在我身旁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