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宁的尸体躺在半枯的野草间,旁边坐着那个叫做玛丽的小女孩,她的身后是马夫的尸体,以及西北那片广袤沉静的大地。山榆树上的乌鸦群好似受到无形的呼唤,纷纷振翅而起,围着下面的三人不住鸣盘旋,与低吟的荒野相互呼应,息息相连。
冷风吹起落叶,伊恩的目光追逐着枯叶,从乌鸦的下方飘过,飘向北方的河流湖泊、泥炭沼泽地和埃尔哈米安山脉,那高耸起伏的山岭背后延伸是更加广袤的冻原以及无路的荒凉之地。
他始终停留在路边,居高临下看着像失去了最心爱的娃娃一样哭泣的小女孩,不能给予任何安慰。她一直在哭泣,到最后声嘶力竭,也换不回失去的东西。她**的双脚在草地里,随处可见的尖锐石粒划伤了她的双脚,鲜红从伤口的蔓延到草根,很快的隐藏了,似乎同样厌倦了无助的小孩,投入仁厚黑暗的地母的怀抱。
“杀了她,不要留下活口!”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命令道。
“我只是负责清理我遗留下的小尾巴,整镇的人都死了,那个带头改信班恩的人没理由不死。但是她不是镇上的居民,不是我的目标,所以我不能这样做,”伊恩摇摇头。
克林辛尼朋尖笑着,“别欺骗自己了,你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通过切身的体会,由己及人,那怕看到人家杀鸡,抹脖子放血,你也会特别难受,就像是自己被割开了一样。”
“我可以吃掉她吗?”阿兹达卡哈跃跃欲试地问道。
“不行!”伊恩毫不犹豫的拒绝。
“虚伪至极的人类,你以为你不杀她,她就无事吗?只要她仍在这片土地生活,那她就逃脱不了。她和她的家人会被死掉的贵族的家族捉起来,投入地牢,受尽折磨,然后吊死在十字架上。你不但没能救了她,反而让她的处境更加悲惨。呵呵,原本她可以不死的,顶多遭点苦,受些苦,但是现在,你亲手葬送了她。”
“我害了她……”伊恩喃喃自问道。
“所以为了她好,也为了我们好,反正她已无容身之处,这个世界已无所留恋,杀了她是对她的仁慈,是对她最大的善行。”
“不!”伊恩使劲地摇头,“我不能!我不能!!”
“先生,”就在伊恩天人交战之际,身下忽然传来低低地怯怯地稚嫩的呼唤声惊醒了他。他微微低头,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蓬乱的头发像团鸟窝,布满灰尘,里里外外和满鲜草屑和干草籽。衣服是用大人穿的改的,几乎是补丁缀成,宽松松地挂在肩膀上,直罩到**的小腿,破烂的衣料沾满泥土,沾满草汁和碎杆叶,几乎不能蔽体。破洞内裸露的肌肤和小脸、胳膊、脚几乎看不出皮肤原来的颜色,简直是个小泥孩。
她的整个脸胀胀无比,左眼睛像被蜜蜂蛰了,乌青油亮,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左眼红通通的,留着眼泪,那是刚才被布洛宁揍的。她双手笨拙地持着短剑,伸到他面前,仍旧小声地说道,“你的剑!”
“送给你了!”伊恩说完转身就走。
“先生!”小女孩喊住他,双手抱住短剑,踟蹰一番,鼓足全部勇气说道,“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