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怎地不见小乙?”
当马尔忽思的小船抵达岸上,余黎燕带着忽图黑台迎上来,左右一看,却不见玉尹身影。余黎燕顿时急了,不等耶律习泥烈站稳,便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燕子,别担心,小乙还在对岸,等待怨哥儿汇合。
咱这边人已经齐了,一会儿让不鲁亦黑再划船过去,把小乙他们接过来便是……呵呵,放心吧,没有大碍。估计到子时,咱们便可以出发,天亮时就能进入云内州了。”
耶律习泥烈笑声爽朗,但余黎燕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猛然向后一退,紧盯着耶律习泥烈。
那目光灼灼,仿佛利剑般,穿透了耶律习泥烈的内心。
不知为何,耶律习泥烈不敢和余黎燕的目光相触,只咳嗽两声,便故作无事一般转过身去。
余黎燕轻轻叹了口气!
四哥,变了。
虽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变了,可是余黎燕却清楚,耶律习泥烈如此安排的用意。他在拉拢人心!随同耶律习泥烈过河的六人,都是大辽贵胄子弟,其中不泛一些部落王子的身份。就比如和耶律习泥烈关系最密切的耶律屈突律,便是粘八葛的王子。
这粘八葛,又有个名字叫做乃蛮族,生活在méng古高原西部,实力极为强大。
在《金史》里,粘八葛又叫粘拔恩,历史上最终为成吉思汗铁木真消灭。不过此时,铁木真还未出生,粘八葛的实力依旧雄厚。历代粘八葛的王汗都会送王子到上京,一方面吸取大辽文化,另一方面也是作为质子,加强和大辽之间往来。
当老一代王汗将要故去,便会召回质子,继任王汗之职。
而新一代的王汗则继续遣送质子到上京,表示对大辽的臣服……
耶律屈突律便是而今粘八葛的王子,也是下一任粘八葛的王汗。耶律习泥烈把他带过来,显然有其特殊想法。更重要的是,耶律习泥烈恐怕也竟做好在可敦城继承王位的准备。
大敌当前,却满脑子的小算盘。
余黎燕对耶律习泥烈的做派,也颇感愤怒,只是当着许多人,她也不好开口指责。
“马尔忽思,还有力气吗?”
马尔忽思接连撑船两次,着实有些疲倦了。
不过听到余黎燕询问,他喘了口气,大声道:“公主请放心,咱有的是力气……”
“那烦劳你马上出发,到对岸接小乙过来。”
“好!”
马尔忽思刚准备上船,却听忽图黑台发出一声惊呼:“公主,快看,起火了,起火了!”
余黎燕忙顺着忽图黑台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河对岸火光冲天……有人喊马嘶声传来,但是并不清晰。站在岸边,想要隔着金河泊看清楚对岸状况,显然不太可能。不过余黎燕的脸sè却变得惨白,忙大声喊道:“马尔忽思,随咱渡河。”
“燕子,你疯了!”
耶律习泥烈大惊失sè,连忙伸手把余黎燕拦住。
“肯定是虏贼追兵赶来,你这时候渡河,岂不是自寻死路?”
“便是自寻死路,也总好过临阵脱逃。”
“你说什么?”
“咱说你贪生怕死,sī心太重……”
“公主,你怎能这样与四太子说话?”
耶律屈突律忙站出来,大声说道:“四太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而今追兵将至,我等应尽快离开。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主莫非要四太子送死乎?”
这耶律屈突律读过不少书,所以张口闭口,也是之乎者也。
余黎燕冷笑道:“屈突律不知‘盗亦有道乎’?”
比文采?
你一个蛮族部落的王子,也敢在咱面前之乎者也吗?
余黎燕说完,纵身便跳上了小船。与此同时,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也紧跟着上船,带着那三个木桶筏子,便朝着对岸划去。只留下一个屈突律,站在河畔茫然不知所措。
良久,他开口道:“四太子,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习泥烈脸上lù出羞愧之sè,看了屈突律一眼,叹了口气,“这是《庄子?外篇》里的故事,说春秋时有一个强盗名叫盗跖,他的徒弟问他:盗亦有道乎?盗跖便回答说: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
燕子这是在说咱连强盗都不如!
可她又怎知道咱的苦处,若咱留在对岸,岂不是要遭遇虏贼。咱死事小,可万一父皇败了,岂不是失了大辽国祚?咱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惜燕子不懂。”
耶律习泥烈也不知是在对那屈突律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反正这番话出口,身边几人连连点头。
屈突律说:“四太子身系大辽国祚,怎可以轻身犯险?蜀国公主,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不过,公主这般急切,究竟是什么原因?以咱之见,只怕是那南人作祟,mí了公主的心。四太子,那南人终究不是自己人,宋人不是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太子此次返回可敦城,对这个南人,却不可以不加以防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耶律习泥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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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咱们三个?”
玉尹惊呼一声,看着任怨久久不语。
一场血战过后,高飞所部一蒲辇金兵全军覆没,可是在玉尹这边,同样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