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见我乖乖把药都喝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他接过我手里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地上,看着我不说话。我看外面天已经完全光亮了,只是这棚子还没有拆掉,心里有些微感动,想来他是顾及我有伤在身,停下来等我的。
哎,大个子虽是掳了我,对我也算好的了。
“启程吧,别耽误了你的事儿。”我埋着头掩饰掉眼里的情愫,声音不觉柔了三分。
“我先给你换上药吧。”大个子也不推辞,从旁边拿出一个碗,里面盛满了乌黑的糊状药物,我蹙着眉,这东西又难看又难闻。
“对你的伤有好处,你的手再不治疗,只怕没到西域就废了。
大个子的“威胁”成功的说服了我,我忙掳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藕臂给他。如今这手臂可真的跟个莲藕似的,一节肥的吓人,中间忽然瘦了下去。好在这袖子更肥大,掀开来既不废事,也没触动伤口。
大个子先将之前的药拭去,食指撬出一块药膏,细细的涂在伤口周围。那股凉凉的感觉又传来,舒缓了不少疼痛。我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你脸上的疤……很深吗?”大个子手上的动作缓了些,我睁开眼,对上他小心翼翼的墨瞳,他似乎怕触及我心中的伤。“也不是很深,只不过刚结迦时,又裂开了。”我轻轻一晒,无谓的耸耸肩。故作轻松的答他。记得那次,还把伤口泡在了洗澡水了,月娘则在水桶上面焦急地喊我。
大个子不知道再说什么,只专心的为我敷药。
“大个子,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我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大个子叫什么名字,于是随口问到。
大个子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笑意,似乎对“大个子”这个称呼颇无奈。我眨眨眼,调皮的看着他。
“我叫天马!”大个子被我看的脸上又起了红晕,像个小媳妇似的。他转过眼不看我,轻轻的答道。
我婉转一笑,说:“很适合你。”大个子也一笑。不再说话。
“我可以叫你大个子吗?我觉得大个子更适合你。”
大个子似乎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终究考虑到我是个伤患,也可能觉得“大个子”这个称谓似乎也不错,于是不置可否的点头答应了。
我欢乐的挥舞着另一只空着地手臂,脸上神采飞扬的娇笑起来。大个子看我的神色有些痴迷,怪嗔道:“别乱动,一会牵引伤口,你就该哭了。”他顿了一顿,操着生疏的中原腔调随意笑问我:“你不怕我吗?你现在可是我的人质。”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枯涩的笑容在唇角慢慢扩散,轻声道:“我不怕你,你是个好人。”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他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似乎在等着我继续。我接道:“何况,我在杨越泽的府上,也并不见得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这倒是,他虽说还没有正室。通房丫头和姬妾定是有的。”大个子放下我的手,又抓起另一只继续敷药,嘴上边淡淡的说:“你又这样受他宠爱,必定是遭到众人眼红,连手起来对付你的。”
我听着大个子理所当然地话语,一时哭笑不得。大个子似乎觉得自己分析的颇有道理,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些微的失落和酸意,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大个子,你为何觉得他宠我呢?”我一时好奇,忽然想知道大个子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日,他为了让你先走,可是险些舍弃了生命。那时我这边有侍卫在暗中,亲眼看到的。”大个子淡淡的叙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日在山洞。他本可以一人逃脱地,但他却没有。而是留下来与我纠缠。”
我愣住了,真的是这样的吗?那日在与陕北三刹的斗争时,他先把我一掌劈开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我先走,虽然也有一点点一点点要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好刺杀他们的意思,但在山洞,他真地是为了我,才没有先逃走吗?
我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以当时的情景和他的身手,他要逃生确实,好象,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吧?
正在我苦苦思索间,外面冲进来一个兵,见我光着膀子立刻在地上跪下不敢看我,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然后抬头看着大个子,大个子的脸色突然变的铁青,挥手退下那人,扔掉手中地药膏,迅速撕下一块破布邦在我手臂上,冷冷道:“我果然没说错,他真是关心你呵,他地人已经来救你了。”
我唇角的苦涩更甚,一直蔓延到了心里,不知该喜该悲。
大个子在我伤口打好了结,神色已不复适才地温柔,道:“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易的救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