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责骂自己刚才专注于突变的众鬼而忽略掉如此美好如此令我牵挂的脸,显然他也很少被人忽略,正不悦的看着我。许是见我掉泪,不耐的甩开我的手。我慌乱的擦掉眼泪,竟随手端起一碗酸梅汤给他,我记得,杨官就算在冬天,也很喜欢喝酸梅汤。
他伸手出修长的手挥掉那碗汤,手上的指甲很细很长,虽是黑色的,却很整齐,显然修剪的人很用心。我仍是固执的把汤再次端给他:“喝吧,下下火。”
“哐当——”精致的白瓷碗摔地的声音在这幽静诡异的气氛下显得特别突匹,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流了一地的暗红色酸梅汤,又转眼望着他,眼里滚滚热泪又源源而下,最近,我似乎特别容易哭。
他也许不料想力气过大,看着我的泪眼居然有丝不忍,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扶着他纠结成一堆的眉毛,笑的很凄凉却很美,声音甜腻:“杨,你很喜欢喝酸梅汤的呀,是不是。”
此时,不仅是米婆婆,就连这人身后一应随从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若是别人,这个后来被我称为人妖的人早把我砍成八百段了,然后踩进泥巴里丢去喂野狗。就连他自己回忆起来也唏嘘不已,然后恶狠狠的瞪我一眼骂道:“勾人的妖精!”因为他此时确实做了一件于他来说奇怪的事。只见他拍了拍藏青色的长衫,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碗酸眉汤“咕嘟”喝了个干净,然后对我笑道:“哪里来的这么俊的丫头?”他的声音底底的,很沉很沉。
立刻有人从他身后出列,躬身打了个千,道:“回爷的话,这丫头是七天前被杨家浸水死的。”
他微微点头,笑着看那个答话的人,明明他的神情温柔妩媚,就向个多情的公子看着自己的情人,但我却明显感觉到答话人打了个哆嗦。
只听见他仿佛教育个孩子对那人说:“阿峰,我可以叫他丫头,你却不可以。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阿峰反而松了口气,拿出刀子迅速往自己的胳膊上桶了一刀,乌溜溜的鲜血涌出,阿峰丝毫不不见痛苦。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扶阿峰下去了。我想起在河边米婆婆跟我说过的话,鬼魂死后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不过是叫我句“丫头”,这处罚似乎过与严厉。
但我对上那张杨官的脸,心不禁柔软起来。
“子默,这丫头如此无理冲撞了你,把她处理了吧。”阿峰刚退下,还有人敢上来叫我“丫头”挑我的错。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我的印象里,如此会调戏生事的,声音又清脆的必定是个胸大无脑,浓妆艳摸的女子,但我错了。她的胸脯确实挺大,却坚实圆挺,苍白孤傲的脸脂粉不施,更显得她美的浑然天成。
她轻轻伏在所谓子默身上,说处理我说的那么轻松,仿佛随时迎风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