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人收过的五斗米,这么多年来,要双倍奉还!不,要三倍?要五倍?不,要十倍奉还!吃进去的米,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杜家人必不得好死,杜家的男人该当罚为奴隶,杜家的女人该当罚为奴婢,天亡杜家人,……”
“……”
夏侯玄德见乡民此起彼伏的一通谩骂,面上浮过一丝急促而短暂的窃笑,之后一副无可奈何之态与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摆手一扬。
“民心所向,曹魏兴,曹魏当兴啊,有朝一日,定要夺回帝位!”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左右相视之间,全然无言,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势,但又碍于眼下光景,一个个都当是睁眼瞎,什么也没有看见,或者又当是一场黄粱梦。
突然,太守府大门前冲出了不少明光铠军士,以及皂衣差役。从人群中又分出了一身孝服的杜安。
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刀口雪亮,全然如一个个将要出笼的猛兽。
杜安袭地一身白,双颊有一些微微红的淤青,眉心处好似还有一绺未干的泪痕,倔强的一字胡须下,又是倔强的满下巴虬髯。
“刁民,刁民,刁民,通通都是刁民!在本官治下,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多的刁民?本官万般有恨!”
杜安一言,数千乡民原本沸腾的热血之心,旋即凝结成霜,降为一根又一根冰挂子,戳得五腹六脏好疼,好疼!骤起这一阵又一阵的拔凉,又急剧生出一腔腔怒火。
夏侯玄德右手一扬,数千乡民很自觉的立于身后,仇恨的眼神与杜安面对面就似与敌军对峙。
夏侯玄德倒也不惊不奇,旋即轻飘飘的一通嘲笑道:“太守大人,身为南山郡父母官,生出了这么多刁民,又是何人之过?何人之过?你看,这一个非杜姓的乡民,那一个像刁民?那一个像刁民啊?这不都是你们杜家人逼出来的吗?”
“太守大人,《商君书》有言,驭民五术,无非: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可这刁民一说,难道是你杜安一家之言?千古未有,更是奇葩至极啊,……”
“……”
杜安孝服极速一扬,又瞅了一眼数千乡民与幽嫣谷墨家弟子,径直厉声反驳大骂道:“住口,老夫为南山郡死节!尔等刁民,老夫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没有尔等刁民,杜家人方能安居乐业!”
夏侯玄德轻蔑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杜安啊杜安,人如其名,只让杜家人安居乐业,非杜家人活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南山郡的乡民们,咱们的父母官杜安杜太守,不让咱们这一些人安居乐业,那么,又当如何?”
“杀了他!”
乡民齐心一言,惊天地、泣鬼神,夏侯玄德始料未及,紧接着面皮如孟婆江波中的游鱼一跳,看来这一些乡民心中的积怨,太深了。
“刁民,刁民,刁民!快快与本官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正当太守府大门前的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挥舞腰刀上前之际,瓜田中二钩镰刀一直,斜身一跳,立于夏侯玄德前方五步处,虬髯故意一张一合,厉声大喝道:“燕人瓜田中二在此,谁不要命了!来啊,来啊,来啊,来决一死战啊!”
“啊,啊,啊,……”
瓜田中二接着几声大喝,怒目圆睁之间,钩镰刀上一张一弛都是还未凝结的咸湿血迹,不由得又是白色泡沫横飞,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连滚带爬往府门内退去。
杜安一时面色铁青,无地自容又无可奈何,旋即嘴皮似翻滚的一卷孟婆江波,缓缓又吱声道:“丢,丢,丢,丢人,……”
“哈哈,哈哈,瓜田中二威武,燕人瓜田中二威武,……”
乡民一通豪迈言笑,杜安入耳就似有一只大手在拔后脊梁骨。
杜安长舒一口气息,径直凌空右脚一沉,跃起一丈高,左手拳头、右手化掌,重重与瓜田中二袭去,厉声又道:“埋汰旮旯,老虎不发威,当本官是病猫?本官要没有两下子,又如何做稳这一个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