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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骤紧 缥缈峰头云乱 下(1 / 2)

楼兰情缘 何凌霄 更新时间 2019-11-04

 段誉一惊,从幻想中醒了转来,当即以伯父段正明所授心法,凝收神功.乌老大正自全

力向外拉扯,突然掌心一松,脱出了对方粘引,向后一个跄踉,连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不

由得面红过耳,又惊又怒,一叠连声的叫道:“化功**,化功**!”不平道人见识较

广,察觉段誉吸取自己内力的功夫,似与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化功**”颇为不同,至于到

底是一是二,他没吃过化功**的苦头,却也说不上来。

段誉这北冥神功被人疑为化功**,早已有过多次,微笑道:“星宿老怪丁春秋卑鄙龌

龊,我怎能去学他的臭功夫?你当真太无见识……唉,唉,唉!”他本来在取笑乌老大,忽

然又想起王语嫣将自己视若路人,自己却对她神魂颠倒,说到“太无见识”四字,自己比之

乌老大可犹胜万倍,不由得连叹了三口长气。慕容复道:“这位段兄是大理段氏嫡系,人家

名门正派,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功夫天下无双无对,怎能与星宿派丁老怪相提并论?”他说到

这里,只觉得右手的手掌与臂膀越来越是肿胀,显然并非由于与那矮子的双锤碰撞之故,心

下惊疑不定,提起手来,只见手背上隐隐发绿,同时鼻中又闻到一股腥臭之气,立时省悟:

“啊,是了,我手臂受了这绿波香露刀的蒸熏,毒气侵入了肌肤。”当即横过刀来,刀背向

外,刃锋向着自己,对乌老大道:“乌先生,尊器奉还,多多得罪。”乌老大伸手来接,却

不见慕容复放开刀柄,一怔之下,笑道:“这把刀有点儿古怪,多多得罪了。”从怀中取出

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出一些粉末,放在掌心之中,反手按上慕容复的手背。顷刻间药透

肌肤,慕容复只感到手掌与臂膀间一阵清凉,情知解药已然生效,微微一笑,将鬼头刀送了

过去。乌老大接过刀来,对段誉道:“这位段兄跟我们到底是友是敌?若是朋友,相互便当

推心置腹,好让在下将实情坦诚奉告。若是敌人,你武功虽高,说不得只好决一死战了。”

说着斜眼相视,神色凛然。段誉为情所困,哪里有乌老大半分的英雄气概?垂头丧气的道:

“我自己的烦恼多得不得了,推不开,解不了,怎有心绪去理会旁人闲事?我既不是你朋

友,更不是你对头。你们的事我帮不了忙,可也决不会来捣乱。唉,我是千古的伤心人,念

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江湖上的鸡虫得失,我

段誉哪放在心上?”不平道人见他疯疯癫癫,喃喃自语,但每说一两句话,便偷眼去瞧王语

嫣的颜色,当下已猜到了**分,提高声音向王语嫣道:“王姑娘,令表兄慕容公子已答应

仗义援手,与我们共襄义举,想必姑娘也是参与的了?”王语嫣道:“是啊,我表哥跟你们

在一起,我自然也跟随道长之后,以附骥末。”不平道人微笑道:“岂敢,岂敢!王姑娘太

客气了。”转头向段誉道:“慕容公子跟我们在一起,王姑娘也跟我们在一起。段公子,倘

若你也肯参与,大伙儿自是十分感激。但如公子无意,就请自便如何?”说着右手一举,作

送客之状。乌老大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妥……”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生怕段誉

一走,便泄露了机密,手中紧紧握住鬼头刀,只等段誉一迈步,便要上前阻拦。他却不知王

语嫣既然留下,便用十匹马来拖拉,也不能将段誉拖走了。只见段誉踱步兜了个圈子,说

道:“你叫我请便,却叫我到哪里去?天地虽大,何处是我段誉安身之所?我……我……我

是无处可去的了。”不平道人微笑道:“既然如此,段公子便跟大伙儿在一起好啦。事到临

头之际,你不妨袖手旁观,两不相助。”乌老大犹有疑虑之意,不平道人向他使个眼色,说

道:“乌老大,你做事忒也把细了。来,来,来!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贫道

大半久仰大名,却从未见过面。此后大伙儿敌忾同仇,你该当给慕容公子、段公子,和贫道

引见引见。”乌老大道:“原当如此。”当下传呼众人姓名,一个个的引见。这些人雄霸一

方,相互间也大半不识,乌老大给慕容复等引见之时,旁边往往有人叫出声来:“啊,原来

他便是某某洞洞主。”或者轻声说:“某某岛主威名远震,想不到是这等模样。”慕容复暗

暗纳罕:“这些人怎么相互间竟然不识?似乎他们今晚倒是初次见面。”

这一百零八个高手之中,有四个适才在混战中为慕容复所杀,这四人的下属见到慕容复

时,自是神色阴戾,仇恨之意,见于颜色。慕容复朗声道:“在下失手误伤贵方数位朋友,

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今后自当尽力,以补前愆。但若有哪一位朋友当真不肯见谅,此刻共御

外敌,咱们只好把仇怨搁在一边,待大事一了,尽管到姑苏燕子坞来寻在下,作个了断便

了。”乌老大道:“这话是极。慕容公子快人快语!在这儿的众兄弟们,相互间也未始没有

怨仇,只是大敌当前,各人的小小嫌隙都须抛开。倘若有哪一位目光短浅,不理会大事,却

来乘机报复自伙里的私怨,那便如何?”

人群中多人纷纷说道:“那便是害群之马,大伙儿先将他清洗出去。”“要是对付不了

天山那老太婆,大伙儿尽数性命难保,还有什么私怨之可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乌

老大、慕容公子,你们尽管放心,谁也不会这般愚蠢。”慕容复道:“那好得很,在下当众

谢过了。但不知各位对在下有何差遣,便请示下。”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大家共参大事,便须同舟共济。你是大伙儿带头的,天山童姥

的事,相烦你说给我们听听,这老婆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有什么惊人的本领,让贫道也

好有个防备,免得身首异处之时,还是懵然不知。”乌老大道:“好!各位洞主、岛主这次

相推在下暂行主持大计,姓乌的才疏学浅,原是不能担当重任,幸好慕容公子、不平道人、

剑神卓先生、芙蓉仙子诸位共襄义举,在下的担子便轻得多了。”他对段誉犹有余愤,不提

“段公子”三字。

人群中有人说道:“客气话嘛,便省了罢!”又有人道:“你***,咱们白刀子进,

红刀子出,性命关头,还说这些空话,不是拿人来消遣吗?”

乌老大笑道:“洪兄弟一出口便粗俗不堪。海马岛钦岛主,相烦你在东南方把守,若有

敌人前来窥探,便发讯号。紫岩洞霍洞主,相烦你在正西方把守……”一连派出八位高手,

把守八个方位。那八人各各应诺,带领部属,分别奔出守望。慕容复心想:“这八位洞主、

岛主,看来个个是桀傲不驯、阴鸷凶悍的人物,今日居然都接受乌老大的号令,人人并有戒

慎恐惧的神气,可见所谋者大,而对头又实在令他们怕到了极处。我答应和他们联手,只怕

这件事真的颇为棘手。”乌老大待出去守望的八路人众走远,说道:“各位请就地坐下罢,

由在下述说我们的苦衷。”

包不同突然插口道:“你们这些人物,杀人放火,下毒掳掠,只怕便如家常便饭一般,

个个恶狠狠、凶霸霸,看来一生之中,坏事着实做了不少,哪里会有什么苦衷?‘苦衷’两

字,居然出于老兄之口,不通啊不通!”慕容复道:“包三哥,请静听乌洞主述说,别打断

他的话头。”包不同叽咕道:“我听得人家说话欠通,忍不住便要直言谈相。”他话是这么

说,但既然慕容复咐吩了,便也不再多言。

乌老大脸露苦笑,说道:“包兄所言本是不错。姓乌的虽然本领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

强脾气,只有我去欺人,决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乌老大一声叹息,突然身旁一人也是“唉”的一声长叹,悲凉之意,却强得多了。众人

齐向叹声所发处望去,只见段誉双手反背在后,仰天望月,长声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

兮;舒缭纠兮,劳心悄兮!”他吟的是《诗经》中《月出》之一章,意思说月光皎洁,美人

娉婷,我心中愁思难舒,不由得忧心悄悄。四周大都是不学无术的武人,怎懂得他的诗云子

曰?都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断乌老大的话头。王语嫣自是懂得他的本意,生怕表哥见怪,

偷眼向慕容复一瞥,只见他全神贯注的凝视乌老大,全没留意段誉吟诗,这才放心。乌老大

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我们三十六洞

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遥之极,其实

个个受天山童姥的约束。老实说,我们都是她的奴隶。每一年之中,她总有一两次派人前

来,将我们训斥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真不是活人能够受的。你说我们听她痛骂,心中一定

很气愤了罢?却又不然,她派来的人越是骂得厉害,我们越是高兴……”

包不同忍不住插口道:“这就奇了,天下哪有这等犯贱之人,越是给人骂得厉害,越是

开心?”

乌老大道:“包兄有所不知,童姥派来的人倘若狠狠责骂一顿,我们这一年的难关就算

渡过了,洞中岛上,总要大宴数日,欢庆平安。唉,做人做到这般模样,果然是贱得很了。

童姥派来使者倘若不是大骂我们孙子王八蛋,不骂我们的十八代祖宗,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

了。要知道她如不是派人来骂,就会派人来打,运气好的,那是三十下大棍,只要不把腿打

断,多半也要设宴庆祝。”

包不同和风波恶相视而笑,两人极力克制,才不笑出声来,给人痛打数十棍,居然还要

摆酒庆祝,那可真是千古从所未有之奇,只是听得乌老大语声凄惨,四周众人又都纷纷切齿

咒骂,料来此事决计不假。

段誉全心所注,本来只是王语嫣一人,但他目光向王语嫣看去之时,见她在留神倾听乌

老大说些什么,便也因她之听而听,只听得几句,忍不住双掌一拍,说道:“岂有此理?岂

有此理?这天山童姥到底是神是仙?是妖是怪?如此横行霸道,那不是欺人太甚么?”

乌老大道:“段公子此言甚是。这童姥欺压于我等,将我们虐待得连猪狗也不如。倘若

她不命人前来用大棍子打**,那么往往用蟒鞭抽击背脊,再不然便是在我们背上钉几枚钉

子。司马岛主,你受蟒鞭责打的伤痕,请你给列位朋友瞧瞧。”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道:

“惭愧,惭愧!”解开衣衫,露出背上纵三条、横三条,纵横交错九条鲜红色印痕,令人一

见之下便觉恶心,想像这老者当时身受之时,一定痛楚之极。一条黑汉子大声道:“那算得

什么?请看我背上的附骨钉。”解开衣衫,只见三枚大铁钉,钉在他背心,钉上生了黄锈,

显然为时已久,不知如何,这黑汉子竟不设法取将出来。又有一个僧人哑声说道:“于洞主

身受之惨,只怕还不及小僧!”伸手解开僧袍。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

铁链通将下去,又穿过他的腕骨。他手腕只须轻轻一动,便即牵动琵琶骨,疼痛可想而知。

段誉怒极,大叫:“反了,反了!天下竟有如此阴险狠恶的人物。乌老大,段誉决意相

助,大伙儿齐心合力,替武林中除去这个大害。”乌老大道:“多谢段公子仗义相助。”转

头向慕容复道:“我们在此聚会之人,没一个不曾受过童姥的欺压荼毒。我们说什么‘万仙

大会’,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百鬼大会’,这才名副其实了。我们这些年来所过的

日子,只怕在阿鼻地狱中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往昔大家害怕她手段厉害,只好忍气吞声

的苦渡光阴,幸好老天爷有眼,这老贼婆横蛮一世,也有倒霉的时候。”

慕容复道:“各位为天山童姥所制,难以反抗,是否这老妇武功绝顶高强,是否和她动

手,每次都不免落败?”乌老大道:“这老贼婆的武功,当然厉害得紧了。只是到底如何高

明,却是谁也不知。”慕容复道:“深不可测?”乌老大点头道:“深不可测!”慕容复

道:“你说这老妇终于也有倒霉的时候,却是如何?”

乌老大双眉一扬,精神大振,说道:“众兄弟今日在此聚会,便是为此了。今年三月初

三,在下与天风洞安洞主、海马岛钦岛主等九人轮值供奉,采办了珍珠宝贝、绫罗绸缎、山

珍海味、胭脂花粉等物,送到天山缥缈峰去……”包不同哈哈一笑,问道:“这老太婆是个

老妖怪么?说是个姥姥,怎么还用胭脂花粉?”乌老大道:“老贼婆年纪已大,但她手下侍

女仆妇为数不少,其中的年轻妇女是要用胭脂花粉的。只不过峰上没一个男子,不知她们打

扮了又给谁看?”包不同笑道:“想来是给你看的。”乌老大正色道:“包兄取笑了。咱们

上缥缈峰去,个个给黑布蒙住了眼,闻声而不见物,缥缈峰中那些人是美是丑,是老是少,

向来谁也不知。”

慕容复道:“如此说来,天山童姥到底是何等样人,你们也从来没见到过?”

乌老大叹了口气,道:“倒也有人见到过的。只是见到她的人可就惨了。那是在二十三

年之前,有人大着胆子,偷偷拉开蒙眼的黑布,向那老贼婆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将黑布盖

上眼去,便给老贼婆刺瞎了双眼,又割去了舌头,斩断了双臂。”慕容复道:“刺瞎眼睛,

那也罢了,割舌断臂,却又如何?”乌老大道:“想是不许他向人泄漏这老贼婆的形相,割

舌叫他不能说话,断臂叫他不能写字。”

包不同伸了伸舌头,道:“浑蛋,浑蛋!厉害,厉害!”乌老大道:“我和安洞主、钦

岛主等上缥缈峰之时,九个人心里都是怕得要命。老贼婆三年前嘱咐要齐备的药物,实在有

几样太是难得,像三百年海龟的龟蛋,五尺长的鹿角,说什么也找不到。我们未能完全依照

嘱咐备妥,料想这一次责罚必重。哪知道九个人战战兢兢的缴了物品,老贼婆派人传话出

来,说道:‘采购的物品也还罢了,九个孙子王八蛋,快快给我夹了尾巴,滚下峰去罢。’

我们便如遇到皇恩大赦,当真是大喜过望,立即下峰,都想早走一刻好一刻,别要老贼婆发

觉物品不对,追究起来,这罪可就受得大了。九个人来到缥缈峰下,拉开蒙眼的黑布,只见

山峰下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安洞主识得是西夏国一品堂中的高手,名叫九翼道人。”不

平道人“哦”了一声,道:“九翼道人原来是被老贼婆所杀,江湖上传言纷纷,都说是姑苏

慕容氏下的毒手呢。”包不同道:“放屁,放屁!什么八尾和尚、九翼道人,我们见都没见

过,这笔帐又算在我们头上了。”他大骂“放屁”,指的是“江湖上传言纷纷”,并非骂不

平道人放屁,但旁人听来,总不免刺耳。不平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树大招风,众望所

归!”包不同喝道:“放……”斜眼向慕容复望了望,下面的话便收住了。不平道人道:

“包兄怎地把下面这个字吃进肚里了。”包不同一转念间,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你骂

我吃屁么?”不平道人笑道:“不敢!包兄爱吃什么,便吃什么。”包不同还待和他争辩,

慕容复道:“世间不虞之誉,求全之毁,原也平常得紧,包三哥何必多辩?听说九翼道人轻

功极高,一手雷公挡功夫,生平少逢敌手,别说他和在下全无过节可言,就算真有怨仇,在

下也未必胜得过这位号称‘雷动于九天之上’的九翼道长。”

不平道人微笑道:“慕容公子却又太谦了。九翼道人‘雷动于九天之上’的功夫虽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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