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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楼兰情缘 何凌霄 更新时间 2019-11-04

 宝树说完这故事,大厅中静寂无声。

群豪虽然都是心肠刚硬之人,但听了胡一刀夫妇慷慨就死了事迹,不由得均感恻然。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宝树大师,怎么我听到的故事,却跟你说的有点sp不同

呢?”众人一齐转过头来,见说话的是苗若兰。

大家凝神倾听宝树述说,都没留心她何时又回到了厅上。

宝树道:“年代久远,只怕有些地方是老衲记错了。

却不知令尊是怎么说?”苗若兰道:“这件事爹爹曾原原本本对我说过。

起先的事,也跟大师说的一样,只是胡一刀伯伯和胡伯母逝世的情景,却与大师所说大

不相同”。

宝树脸色微变,“嗯”了一声,却不追问。

田青文道:“苗姑娘,令尊怎么说?”苗若兰从身边一只锦缎盒子中取出一根淡灰色线

香,燃著了**香炉。

众人随即闻到一缕幽幽清香。

苗若兰脸上神色庄严肃穆,说道:“我从小见爹爹每到冬天,总是显得郁郁不乐,不论

我怎么逗他欢喜,都难得引他发笑。

每年快过年的时候,爹爹总要在一间小室里供两个神位,一个写:『义兄胡公一刀大侠

之灵位』,另一个写:『义嫂胡夫人之灵位』,灵位旁边还放了一柄单刀,这把刀生满了铁

锈,也没甚么特异。

爹爹叫厨子做了满桌菜,倒十几碗酒,从十二月廿二起,一连五天,他每晚在灵位边喝

这十几碗酒,喝到后来,常常痛哭一场”。

“起初我问爹爹,灵位上那位胡伯伯是谁,爹爹总是摇头。

有一年爹爹说我年纪大了,能懂事啦,于是把他跟胡伯伯比武的故事说给我听。

比武的经过,宝树大师说得很详细了”。

“爹爹跟胡伯伯一连比了四天,两人越打是越投契,谁也不愿伤了对方。

到第五天上,胡伯母瞧出爹爹背后的破绽,一声咳嗽,胡伯伯立使八方藏刀式,将我爹

爹制住。

宝树大师说我爹爹忽使怪招,胜了胡伯伯。

但爹爹说的却不是这样。

当时胡伯伯抢了先著,爹爹只好束手待毙,无法还手。

胡伯伯突然向后跃开,说道:『苗兄,我有一事不解。

』爹爹说道:『是我输了。

你要问甚么事?』”“胡伯伯道:『你这剑法反覆数千招,绝无半点破绽,为什么在使

提撩剑白鹤舒翅这一招之前,背上却要微微一耸,以致被内人看破?』爹爹叹道:『先父教

我剑法之时,督率极严。

当我十一岁那年,先父正教到这一招,背上忽有蚤子咬我,奇养难当。

我不敢伸手搔养,只好耸动背脊,想把蚤子赶开,但越耸越养,难过之极。

先父看到我的怪样,说我学剑不用心,狠狠打了我一顿。

这件事我深印脑海,自此以后,每当使到这一招,我背上虽然不养,却也习惯成自然,

总是耸上一耸。

尊夫人当真好眼力。

』胡伯伯笑道:『我有内人相助,不能算赢了!接住了。

』说著将手中单刀抛给爹爹”。

“爹爹接了单刀,不明他的用意。

胡伯伯从爹爹手里取过长剑,说道:『经过这四天的切磋,你我的武功相互都已了然于

胸。

这样吧,我使苗家剑法,你使胡家刀法,咱俩再决胜负。

不论谁胜谁败,都不损了威名。

』”“我爹爹一听此言,已知他的心意。

我苗家与胡家累世深仇,是百馀年前祖宗积下来的。

我爹爹跟胡伯伯以前从没会过面,本身并无仇怨。

江湖上固然人言籍籍,我祖父和田归农叔叔的父亲突然同时不知所踪,连尸骨也不得还

乡,都是胡一刀下的毒手,我爹爹却是将信将疑,素闻胡伯伯行侠仗义,所作所为很令人佩

服,似乎不致于暗算害人,只是几番要和他相见,始终不能如愿。

田叔叔、范帮主曾邀爹爹同去辽东寻仇,我爹爹跟范帮主是交情很深的,可是一向不大

瞧得起田叔叔的为人。

啊哟,田姐姐,对不起,您别见怪,这是我爹爹说的,他说他宁可自行其是,不愿跟田

叔叔联手。

这次听得胡伯伯来到中原,这才受范田两家之邀,到沧州拦住胡伯伯比武,但首先却要

向胡伯伯查问真相”。

“后来一问之下,我祖父与田公公果然是胡伯伯害的。

我爹爹虽爱惜他英雄,但父仇不能不报。

只是我爹爹实在不愿让这四家的怨仇再一代一代的传给子孙,极盼在自己手中了结这百

馀年的世仇,听胡伯伯说要交换刀剑比武,其意。

因为若是我爹爹胜了,那是他用胡家刀打败苗家剑,倘若胡伯伯得胜,则是他用苗家剑

打败胡家刀。

胜负只关个人,不牵涉两家武功的威名”。

“当下两人换了刀剑,交起手来。

这一场拼斗,与四日来的苦战又自不同。

因为两人虽然都是高手,但使的兵刃招数都不顺便,何况自己所使的一招一式,对方无

不烂熟于胸,要凭这四天之中从对方学来的武功克敌致胜,那真是谈何容易?我爹爹说,这

一天的激战,是他生平最凶险的一次。

胡伯伯貌似粗鲁,其实聪明之极,将苗家剑法施展开来,竟似下过数年苦功一般,单以

他用苗家剑破去山东大豪商剑鸣的八卦刀,就可想见其馀。

我爹爹悟性没胡伯伯高,幸好他十八般武艺件件皆通,胡家刀法虽是初见,但少年时曾

练过单刀,总算在这点上占了便宜,所以还可跟他打成平手”。

“斗到午后,两人各走沈稳凝重的路子,出手越来越慢。

胡伯伯忽道:『苗兄,你这招闭门铁扇刀,还是使得太快了些,劲力不长。

』我爹爹道:『多承指教,我只道已经够慢了。

』两人全神拼斗,但对方招数若有不到之处,却相互开诚指点,毫不藏私。

翻翻滚滚,又战数百回合,两人招数见臻圆熟”。

“我爹爹见他的苗家剑法越使越精,暗暗惊心,寻思:『他学剑的本事比我学刀的本事

好,时间一长,我少年时所练的刀法根基就要不管用,须得立时变招,否则必败无疑。

』当下使一招『沙鸥掠波』,本来是先砍下手刀,再砍上手刀,但我爹爹故意变招,先

砍上手刀,再砍下手刀”。

“胡伯伯一怔,刚说得声:『不对!』我爹爹叫道:『看刀!』单刀陡然翻起,第二刀

下手刀竟又变为上手刀。

这是他自创的刀法,虽是脱胎于胡家刀法,但新奇变幻,令人无测。

倘使跟他对战的是另一个高手,多半能避过这招,偏偏胡伯伯熟知胡家刀法,万料不到

我爹爹临时变招,新创一式,一个措手不及,我爹爹的刀锋已在他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旁观众人,一齐惊呼,胡伯伯蓦地飞出一腿,我爹爹一交摔出,跌在地下,再也爬不

起来,原来已被踢中了腰间的『京门**』”。

“范帮主、田相公和其他的汉子一齐抢上。

胡伯伯抛去手中长剑,双手忽伸忽缩,抓住众人一一掷了出去,随即扶起我爹爹,解开

他的**道,笑道:『苗兄,你自创新招,果然厉害。

只是我这胡家刀法,每一招都含有后著,你连砍两招上手刀,腰间不免露出空隙。

』”“我爹爹默然不语,腰间阵阵抽痛,话也说不出口。

胡伯伯又道:『若非你手下容情,我这条左膀已让你卸了下来。

今日咱们只算打成平手,你回去好好安睡,明日再比如何?』我爹爹忍痛道:『胡兄,

我出刀时固然略有容让,但即令砍下你的左臂,你这一腿仍能致我死命。

瞧你这般为人,决不能暗害我爹爹。

你倒亲口说一句,到底我爹爹是怎样死的?』胡伯伯脸上露出惊诧之色,道:『我不是

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了么?你不相信,定要动武。

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我爹爹大是诧异,问道:『你跟我说了?几时说的?』胡伯伯转过头来,只著旁

边一人道:『你……你……』只说得两个『你』字,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爹爹大惊,忙伸手扶起,只见他脸色大变,叫道:『好、好、你……』头一垂,竟自

死了”。

“我爹爹惊异万分,心想他身子壮健,手臂上轻轻划破一道口子,如何能够致命?抱著

他身子,连叫:『胡兄,胡兄。

』但见他脸颊渐渐转成紫色,竟是中了剧毒之象,忙撕开他的衣袖,但见一条手臂已肿

得粗了一倍,伤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

“胡伯母又惊又悲,抛下手中孩子,那起那柄单刀细看。

那时我爹爹也知是刀口上喂了剧毒的药物。

胡伯母见我爹爹沈吟不语,说道:『苗大侠,这柄刀是向你朋友借的。

咱家大哥固然不知刀上有毒,谅你也不知情,否则这等下流兵刃,你两人怎能用他?这

是命该如此,怪不得谁。

我本答应咱家大哥,要亲手把孩子养大,但这五天之中,亲见苗大侠肝胆照人,义重如

山,你既答允照顾孩子,我就偷一下懒,不挨这二十年的苦楚了。

』说著横刀在颈中一割,立时死去”。

“我亲听爹爹述说,胡伯伯逝世的情形是这样。

但宝树大师说的竟是大不相同。

虽然事隔二十馀年,或有记不周全之处,但想来不该参差太多,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宝树摇头叹息,说道:“令尊当时身在局中,全神酣斗,只怕未及旁观者看得清楚,也是有

的”。

苗若兰“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忽然旁边一个嘶哑声音道:“两位说的经过不同,只因为有一个人是在故意说谎”。

众人听得这声音突如其来,一齐转过头去,见说这话的原来是那脸有刀疤的仆人。

宝树和苗若兰都是外客,虽听他说话无礼,却也不便发作。

曹云奇最是鲁莽,抢先问道:“是谁说谎了?”那仆人道:“小人是低三下四之人,如

何敢说?”苗若兰道:“若是我说得不对,你不妨明言”。

她意态闲逸,似乎漫不在意。

那仆人道:“适才大师与姑娘所说之事,小人当时也曾亲见,各位若是不嫌聒噪,小人

也来说说”。

宝树喝道:“你当时也曾亲见?你是谁?”那仆人道:“小人认得大师,大师却认不得

小人”。

宝树铁青了脸,厉声道:“你是谁?”那仆人不答,却向苗若兰道:“姑娘,只怕小人

要说的话,难以讲得周全”。

苗若兰道:“为什么?”那仆人道:“只消说得一半,小人的性命就不在了”。

苗若兰向宝树道:“大师,此刻在这峰上,一切由你作主。

你是武林前辈,德高望重,只要你老人家一句话,无人敢伤他性命”。

宝树冷笑道:“苗姑娘,你是激我来著?”那仆人抢著道:“小人自己的死活,倒也没

放在心上,就只怕我所知道的事没法说完”。

苗若兰微一沈吟,只著那副木板对联的下联,道:“劳驾你除下来”。

那仆人不明她用意,但依言将木联除下,放在她面前。

苗若兰道:“你瞧清楚了,这上面写著我爹爹的名字。

你将这木联抱在手里,尽管放胆而言。

若是有人伤你一根毛发,那就是有意跟我爹爹过不去”。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想以金面佛作护符,还有谁敢伤他?那仆人脸露喜色,微微一

笑,只是这一笑牵动脸上伤疤,更是显得诡异,当下果真将木联牢牢抱住。

宝树坐回椅中,凝目瞪视,回思二十七年前之事,始终想不起此人是谁。

苗若兰道:“你坐下了好说话”。

那仆人道:“小人站著说的好。

请问姑娘,胡一刀大爷遗下的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苗若兰轻轻叹息,道:“我爹

爹见胡伯伯、胡伯母都死了,心中十分难过,望著两人尸身,呆了半天,跪下拜了八拜,说

道:『胡兄、大嫂,你夫妇尽管放心,我必好好抚养令郎。

』拜罢起身,回头去抱孩子,不料竟抱了个空。

我爹爹大惊,急忙询问,可是大家都瞧著胡伯伯夫妇之死,谁也没留心孩子。

我爹爹忙叫大家赶快追寻。

他忍住腰间疼痛,亲自在客店前后查问,忽听得屋后有孩子啼哭,声音洪亮。

我爹爹大喜,急奔过去,那知他腰间中了胡伯伯这一腿,伤势不轻,猛一用力,竟摔在

地下爬不起来”。

“待得旁人扶他起身,赶到屋后,只见地下一滩鲜血,还有孩子的一顶小帽,孩子却已

不知去向”。

“客店后面是一条河,水流很急。

眼见血渍一直流到河边,显是孩子被人一刀杀死,尸身投入河内,登时被水冲走了。

我爹爹又惊又怒,召集了一干人细细盘问,始终查不到凶手是谁”。

“这件事他无日不耿耿于怀,立誓要找到那杀害孩子之人。

那一年我见他磨剑,他说须得再杀一人,就是要杀那个凶手了。

我对爹爹说,或许孩子给人救去,活了下来,也未可知。

我爹爹虽说但愿如此,然而心中却绝难相信。

唉,这可怜的孩子,我真盼他是好好的活著。

有一次爹爹对我说:『孩儿,我爱你胜于自己的性命。

但若老天许我用你去掉换胡伯伯的孩子,我宁可你死了,胡伯伯的孩子却活著。

』”那仆人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道:“姑娘,胡一刀大爷、胡夫人地下有灵,一定感

激你父女高义”。

于管家本来以为他是苗若兰带来的男仆,但瞧他神情,听他言语,却越来越觉不似,正

想出言相询,却听他说起故事来,见众人静坐倾听,也不便打断他的话头。

只听他说道:“二十七年之前,我是沧州那小镇上客店中灶下烧火的小斯。

那年冬天,我家中遭逢大祸。

我爹爹三年前欠了当地赵财主五两银子,利上加利,一年翻一翻,过得三年,已算成四

十两。

赵财主把我爹爹抓去,逼迫立下文书,要把我妈卖给他做小老婆”。

“我爹自然说什么也不肯,当下给财主的狗腿子拷打得死去活来。

我爹回得家来,跟妈商量,这四十两银子再过一年,就变成了八十两,这笔债咱们是一

辈子还不起的了。

我爹妈就想图个自尽,死了算啦,却又舍不得我。

三个人只是抱著痛哭。

我白天在客店里烧火,晚上回家守著爹妈,心中担惊受怕,生怕他俩寻了短见,丢下我

一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一晚店中来了好多受伤的客人,灶下事忙,店主不让我回家。

第二日胡一刀大爷来了,他夫人生了位少爷,要烧水烧汤,店主更是不许我回家去。

我牵记爹妈,毛手毛脚的撞烂了几只碗,又给店主打了几巴掌。

我一个人躲在灶边偷偷的哭。

胡大爷走过厨房,听见我哭声,就进来问我甚么事。

我见他生得凶恶,不敢说话。

他越是问,我越是哭得厉害。

后来他和和气气的好言好语,我才把家里的事跟他说了”。

“胡大爷很生气,说道:『这姓赵的如此横行霸道,本该去一刀杀了,只是我有事在

身,没功夫跟他算帐。

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去拿给你爹,让他还债,馀下的钱好好过日子,可千万别再借财

主的债了。

』我只道他说笑话哄我,那知他当真拿了五只大元宝给我。

我那里敢拿?胡大爷道:『我今日生了儿子,我甚是疼他怜他,将心比心,你爹妈疼你

也是这般。

你快回家去。

我跟店主说,是我叫你回家的,他不敢难为你。

』”“我仍是呆呆望著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如何是好。

胡大爷拿了一块包袱,把五只大元宝包了,替我缚在背上,再在我**上轻轻踢了一

脚,笑道:『傻小子,还不给我快滚!』”“我胡里胡涂的奔回家去,跟爹妈一说。

三个人乐得疯了,真难以相信天下有这般好人,说是做梦罢,白花花的五只大元宝明明

放在桌上。

我妈和我扶著爹到客店去,要向胡大爷磕头道谢。

他连连摇手,说生平最不爱别人谢他,将我们三人推了出来”。

“我和爹妈正要回去,忽听马蹄声响,几十个人赶来客店,原来是胡大爷的仇家。

我不放心,让爹妈先回家去,自己留著要瞧个究竟。

我想胡大爷救了我一家三口的性命,只要有用得著我的,水里就水里去,火里就火里

去,决不能皱一皱眉头”。

“金面佛苗大侠跟胡大爷坐著对饮,胡大爷舍不得儿子这些情形,宝树大师说得一点不

错。

只是他却不知道,那跌打医生在隔房听胡大爷夫妇说话,却教一个灶下烧火的小斯全瞧

在眼里”。

他说到这里,宝树猛地站起身来,指著他喝道:“你到底是谁?受谁指使在这里胡说八

道?”那仆人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我叫平阿四。

我识得跌打医生阎基。

那跌打医生阎基,自然不识得我这烧火的小斯癞痢头阿四”。

宝树听到他说起“阎基”二字,脸上立时变色,依稀记得当年那小客店之中,果似有个

癞痢头小斯,只是他的面貌神情当日就未留意,此时更是半点也记不起了。

他向平阿四怀中抱著的木联狠狠瞪了一眼,“呸”了一声。

平阿四道:“我半夜里听到胡大爷的哭声,实在放心不下,走到他的房外,却见到隔房

窗子上映出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伏著。

我走过去到窗缝里一张,原来是那跌打医生阎基将耳朵凑在板壁上,在偷听胡大爷夫妇

说话。

我正想去跟胡大爷说,胡大爷却走到阎基房里来了,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这些话宝树大师始终没跟各位提起一字半句,不知是什么缘故”。

“胡大爷的话很长,自然有些我听了不懂,但我明白,胡大爷是派那阎基第二天去跟金

面佛苗大侠解释几件事。

这些事情牵连重大,本来不该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去说。

只是胡夫人刚生了孩子,不能走动。

胡大爷又脾气暴躁,倘若亲自去向对头言讲,势必跟范帮主、田相公他们引起争执,一

个说不明白,到头来还是动刀动枪,说与不说,都是一般,没奈何只得让阎基去传话。

适才宝树大师说道,胡大爷派他送信去给金面佛,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这话就不对了。

想送一封信轻而易举,何必重谢?何必夫妇俩商量半日?宝树大师或许忘了胡大爷当时

的说话,我却一句也没忘记”。

众人听了这番话,才知宝树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叫做阎基。

瞧他两人神情,宝树与胡一刀之死必有重大关连,而他先前的话中也必有甚多不尽不实

之处。

各人好奇心起,都盼平阿四揭破这个疑团,但又怕他当真说出什么重大秘密,宝树老羞

成怒,突施毒手,这雪峰上可没一人是他对手,难以阻拦。

纵然日后金面佛找到宝树算帐,但平阿四一死,这秘密只怕永远随他而逝了。

各人都代平阿四担心,但他自己却是神色木然,毫无惧意,竟似有恃无恐,只听他说

道:“胡大爷跟阎基说话之时,我就站在阎基的窗外。

我倒不是有心想偷听胡大爷说话,只是我知道这跌打医生一向奉承那欺侮我爹妈的赵财

主,实在不是好人,只怕胡大爷上了他的当。

那时我年轻识浅,胡大爷的话是不大明白,但一字一句,却都记在心里,等我后来年纪

大了,慢慢也都懂了”。

“那一晚胡大爷叫阎基去说三件事。

第一件说的是胡苗范田四家上代结仇的缘由。

第二件说的是金面佛之父羽田相公之父的死因。

第三件则是关于闯王军刀之事”。

众人一齐转头,向桌上的军刀望了一眼,欲知之心更是迫切。

平阿四道:“胡苗范田四家上代为什么结仇,苗姑娘已经说了,只是中间另有一个重大

秘密,却非外人所知,连苗大侠也至今不知。

这秘密起因于李闯王大顺永昌二年,那年是乙酉年,也就是顺治二年,当时胡苗范田四

家祖宗言明,若是清朝不亡,须到一百年后的乙丑年,方能泄露这个大秘密。

乙丑年是乾隆十年,距今已有三十馀年,所以当二十七年前胡大爷跟阎基说话之时,百

年期限已过,这个大秘密已不须隐瞒了”。

“这一个秘密,果然是牵连重大。

原来当日闯王兵败九宫山,他可没有死!”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震,一齐站起身来,

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只有宝树端坐无异,显是早已知晓,不为所动。

平阿四道:“不错,闯王没有死。

只不过当时清兵重重围困,实是难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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