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人,好男人,”周笑笑认真地回答,接着补充道,“责任、阅历、风趣,一样都不少,尤其还特别勇敢,有一股霸气。你可能不知道,前天晚上,看着听着,我简直就傻了。真的真的,我发誓,没有半句假话你说了很多特别强大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想像。知道吗?有个家伙都被你吓怕了,跪在地上求你别再喝,还管你叫亲爹。呵呵,你们一定打赌了,是不是?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像在看电影——”
“行了行了,别瞎吹捧,我都没啥印象,”听着周笑笑激动不已的叙述,范坚强摆手叫停,接着挠了挠头,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前天晚上,确实有个赌局。你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可后来——后来——笑笑,你告诉我,那第六瓶酒,我喝完了吗?”
“没有。后来你醉倒了,是急性酒精中毒,连胃子都出血了。幸亏我是护士,帮你抵住咽喉,及时清出好多酒。再后来,救护车来了,把你送到新区医院,清洗了肠胃。坚强大哥,你知道吗?急性酒精中毒,是非常危险的,很可能导致呼吸停止,”说这些话时,周笑笑显得很是紧张,“我参加过重病人抢救,甚至还当场哭过,但从来没有像前天晚上那样哭。我是害怕,真的非常害怕,非常害怕你醒不过来。欧阳护士长还不知道,真要知道,肯定也跟我一样害怕。那帮家伙是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这一次,范坚强没有阻止,可也没有回答,只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周笑笑。
在遗憾没喝完第六瓶酒的同时,他不知道应该感谢周笑笑,还是应该假装冷酷漠然,再给她一通严厉的教训。因为,从周笑笑刚才的话语中,他听出了很多味道。而其中有一种味道,是最叫他忧心的:她所言的害怕,绝对不是单纯的害怕那么简单。
天哪这个傻丫头,难道当真迷恋上自己了?范坚强啊范坚强,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身上有什么?没钱没权,没身份没地位,整个一酸不拉几的小市民。大丈夫?一言九鼎?那都是唬人,起码是被逼出来的。勇敢?霸气?就你肚里那点小心思、小伎俩,即便真有了所谓勇敢和霸气,那也是被急出来的。
想到这里,范坚强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笑笑,你知道吗?其实你坚强大哥,天生就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今天给你撂句实话。别人不说,就说欧阳兰,她要是给我画个圈,我是绝对不敢跨出圈子半步的。为啥呀?因为我怕她,是个非常典型的妻管严。平时呢,我特别爱装,装着不怕欧阳兰,那都是为了面子。男人嘛,谁不要面子?”
范坚强以为,这样坦白说完后,周笑笑会恍然大悟,会信以为真,甚至会说:啊?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一直没好意思说。
最起码,听了这番话后,对其心中朦胧存在的迷恋,周笑笑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谁知,周笑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在乎欧阳护士长,是个很用心的丈夫”
范坚强郁闷啊,郁闷到当场就想把自己活埋掉。然而,他无奈一笑,继续说:“你一小姑娘,还看不清我们这种男人的虚伪。哲学,对,就是哲学,你该学过吧?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老实跟你说,男人身上的所有坏毛病,我身上都有,比任何人都来得严重。我还得拿欧阳兰说事,欧阳兰对我好吧?非常好。可我呢,还是要骗她,甚至教唆你帮我一起骗她。结果怎么样呢?你是清楚的。这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
周笑笑呵呵直笑,笑得特别兴奋:“男人身上的通病,那就不叫病。而且,我不信你的话。”
范坚强啧了啧嘴,保持十二分耐心,甚至有点苦口婆心:“别开玩笑,我是认真说的。再比如,我和那陈冠东是朋友,特别要好的朋友。可你应该知道物以类聚的道理,陈冠东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很清楚,那么我呢?能好到哪儿去啊?对不对?换句话说,陈冠东不是什么好鸟,我范坚强也不是什么好鸟。有个成语,叫狼狈为奸,说的就是我和陈冠东。”
这一回,周笑笑似乎有所相信,若有所思道:“你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坚强大哥的意思,我和你们都一样,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啥?你这啥破脑子啊?”
“我和你也是朋友呀?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范坚强顿时泄气,也只好暂时作罢:几句苍白无力的自我糟践,不可能说死这个涉世未深的傻丫头的迷恋之心。如果还有办法,那么只有一种。只不过,他不忍心说出来。起码,暂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