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他也不喜欢这个什么破骑大阵。这个战术队形完全就是防御姿态,看上去四平八稳气势威武,可从实战的角度来看,它的缺陷多得简直教人数都数不过来。他有时候甚至想,王奢当初创设它的意图,或许根本就不是用它来作战,而是拿它来拍皇帝的马屁。既然它当初就没有市场,眼下自然就更没用途。虽然大赵这几年的军事重心随着董铨张朴他们在朝堂上斗来斗去而忽南忽北,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大赵的军事战略国策正在从境内主动防御向境外主动进攻的方向转移。随着国策的改变,今后的战事很可能大都发生在境外,所以象破骑大阵这种单纯防御性质的战术队形,自然也就更加没有可用武之地了……
禁军操演之后,就是燕山卫军的演武。
燕山卫军乍一登场,立刻就技惊四座一一
方才的禁军操演,是早早便依着伍什队哨营的军中指挥秩序,在城下整顿好队伍排列出阵形,大较时大多数人只看见将校们指挥自如兵士们来去穿梭,却根本没注意到当中的阵旗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挪动过地方。实际上,两千禁军仅仅是随着号令围绕阵旗表演而已,与真正的排兵列阵相去甚远。可燕山卫却与禁军截然不同。郭表金盔铁甲踏上点将台,手里令旗一挥,两员燕山小校立刻把台角的两面蒙皮大鼓“蓬蓬蓬”地敲起来。三个营的燕山兵踩着鼓点踏进广场。
这番带队操演的是个又黑又矮又瘦的将军。别看这人貌不惊人,嗓门却不低,振着喉咙嘶吼号令时,拥在广场四周观礼瞧热闹的人也听清楚他那混着浓重燕山腔调的号令:
“真(立正)!”
喀地一声,一千五百名士兵同时把脚步猛地一顿,登时就象楔进砖墙上的铁钉一般扎在地下动也不动。
“休一一川(向左转)!”
一千五百人个个上身纹丝不动,右脚在地上一碾一蹬身体已经转向皇城方向,随后右脚抬起再是一顿,又是“喀”地声,三个营的士兵直如一个人般,齐刷刷地转过身。
郭表手里的令旗再动,举过头顶落下,再举过头顶落下,如此三回,战鼓声再是砰砰作响,三个营第一排的士兵就踩着鼓点踏出脚步;第五个鼓点第二排的士兵也踏步前进;第九个鼓点第三排的士兵跟进……每隔四个鼓点就有一排计六十名士兵走出;而此时前面的士兵还在继续前进。直到倒数第二排的士兵也走出四步,鼓声猛地变得绵密难以分辨,而此时一千五百燕山兵已经列成标准的操演阵形。郭表的令旗一转,鼓声立时变为一长两短。“蓬,蓬蓬;蓬,蓬蓬”,战鼓催促之中,燕山士兵一营向左一营向右,中间五百士兵向前,眨眼就成了结成品字阵。令旗再动,鼓停锣起,咣咣咣的密碎短音里,一千五百士兵齐齐转身,眨眼就在刚才出发的位置再度结成三个密集的小方阵。随着鼓声变成两长两长,小方阵又化为十五个更小的方阵,随即是三十个更小的方阵,再以小阵为准化为三路纵队,前后参差错落鱼鳞般向前涌动;其间还由三路变五路,五路变横行,横行变两路……大阵化小阵,小阵合大阵,锣鼓交错号令起伏,士兵纵横来去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间或齐齐地爆起一声大喝:
“杀!”
恍似晴天霹雳般滚地而过,不单教人惊心动魄,更是使人豪气顿生!
皇城外的百姓只是瞧个热闹,皇城上的人综观全局,见燕山卫军军容整肃号令划一,却是个个都只觉得魂惊魄动心驰神摇。随着东元帝宣制教剩下的三个燕山营也加入操演,清河郡王也被激起了兴头,连旨都没请就蹬蹬蹬地跑出城,三步并两步登上点将台,夺了郭表手里的令旗亲自来指挥调度。
正如刚才人们在心里以为的那样,燕山卫军当下的练兵纪要几乎全是商成的倡议。但他说燕山的兵操练的好都是段修的心血,也不全是推功与人。他平日里既要操劳政务又要操心军务,很多东西都只能勾勒出一个大致轮廓然后就交给别人去参详布置。在练兵的事情上,段修的功劳堪称最大,如今燕山卫的练兵纪要基本上都是出自段修之手,不然的话,凭商成对《大赵水陆操典》的一知半解,还有对练兵诀窍的连猜带蒙,怎么可能练出眼前的这支威武雄壮之师?也正是因为燕山卫的练兵纪要是出自段修之手,所以从号令调度到步卒的禁令惩罚,处处都依足了水陆操典。因此虽然清河郡王抢了郭表手中的令旗,但这对广场上演武的燕山兵毫无影响,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进一退一聚一散全是根据鼓音锣声而来,至于是郭表指挥还是清河郡王调遣,他们毫不在意。实际上,他们在队列里也不可能去在意这些。当初抬臂摆腿踢正步时挨军棍受皮鞭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加时加练甚至负重跑圈饿着肚皮关禁闭更是人人都遭遇过,就是在队列中东张西望瞄一眼,被教官抓住不是臭骂便是拳脚一一这些教训实在太深了,深得已经完全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只要在队列之中,他们就只会去听军官的号令,只会去留心鼓声和锣声。至于其他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嘿,这些与他们屁都不相干!
三千燕山兵在城下结阵纵横,城墙上的众人早就望得眼珠子都转不开也转不动。就是张朴和东元帝,也是把扶着墙头上的青砖,把清河郡王刚刚念过的话一遍再一遍地念叨:
一一天下至强,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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