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目中含笑,道:“嗯,说到点子上了,再深厚的信任,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辜负,许许多多的小罪名累加起来,他们绝对扛不住……”
他笑着望着何洪珍,道:“不知道洪珍你想谋得何职呀?”
何洪珍一怔,而后大喜,祖珽这是明晃晃的提出信号要将其收入麾下了,但他虽然贪,好歹知道吃相不能太难看,于是扭捏了一阵,道:“草民所求不多,指望有个一官半职就行了,那里敢挑三拣四?”
祖珽貌似对他这种谦逊的态度很满意,一个封官许愿,一个千恩万谢、涕泗横流,最后两人聊了大半夜方才退场。等到酒宴散去,何洪珍离开,祖珽方才收敛了神色,端坐在榻上,脸色看着有些阴沉:
“那个人,你们给我盯紧喽,不准他离开半步,一旦他有异动,你们就直接杀了他,然后把尸体送到高元海那里,就说是周国奸细……”
下属愣住了,刚才不还是宾客尽欢吗,怎么现在就要刀斧加深了?只听得祖珽喃喃道:
“奶奶的……老夫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毒的家伙,而且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他不得!”
同样的一类人,只有一小半可能会惺惺相惜,更多的可能就是相互恶心,何洪珍就把祖珽给恶心坏了。
其实构陷人这招祖珽自己就是宗家,还用得着他何洪珍教?
祖珽之所以摆出诸事不懂的样子,也不过就是想探一探何洪珍的底细而已。
两人心性相似,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但是祖珽自认为是天上的仙鹤,骄傲不可一世。
而他何洪珍,就只是钻在洞里的耗子,整日里只会摆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又损又毒的手段!
祖珽看不起他。
不过讲真的,何洪珍的办法倒是听上去很不错,姑且试上一试……
他坐了一会儿,散了一些酒意,说道:“把奏章拿过来,老夫要重新写一遍!”
参考了何洪珍的想法,祖珽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有不完美的地方。
但是,他祖珽手里头的活计,怎么能够不完美?
祖珽眼睛不好,书房里点上了好几只蜡烛,摇曳的烛火下,祖珽运笔如飞:
“陛下容禀……臣多方查询佐证,发现几处不妥之处,臣不敢自专,唯陛下圣裁……”
几日后,在满朝的关注之下,祖珽终于上了参劾斛律家的第二本奏章,其中列举了斛律光及其家中子弟所犯罪状一十七条,其中包括斛律光拥兵自重,不服朝廷管束,还有斛律家私藏兵甲,有不轨之心,等等等等……
祖珽请陛下调拨卫尉寺的甲兵大搜斛律府。
满朝哗然,皇帝将奏章扣住,留中不发。
过几日,祖珽再次上折,再请搜检斛律府。
御史台、秘书省、门下省、在军中任职的大将勋贵……,陆续有人站出来参劾斛律一家。
弹劾的奏章愈积愈多,渐渐堆积如山。
看样子斛律家似乎要完,所有人各怀心思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傍晚,宰相赵彦深入宫面见皇帝,开头第二句话便是:
“陛下到底怎么看待斛律氏满门,斛律氏确是权柄过重,但是若是杀之、罪之,太过了一些……,
斛律光,可素来是忠心耿耿呀!还望陛下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自掘根基!”
高纬淡漠的看着他,道:“朕何时说过要下罪斛律光了?”
赵彦深一怔,高纬道:“其实朕早就知道,这是伪周奸细散布的谣言……”
“那陛下何不下令祖珽停查此事……?”如果再让祖珽这么搞下去,后果堪忧!
“不,”高纬拒绝的干脆利落,“朕会支持他查下去,直到他该收手的时候。”
仿佛知道赵彦深心中所想,高纬道:“朕不会自毁长城,元辅放心便是。
朕……已经为斛律家安排好了一条全身而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