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岁节过后,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春风从一切空隙钻进来,将太极殿内积累一冬的腐气冲走。虽然还是冷,但殿前的几丛花卉已经开始悄悄冒芽,它们和这个不断进取的国家一样富有朝气,蓬勃向上……皇帝的手掌摩梭着椅上的雕龙,忽然说道:
“朕觉得你们都多心了,朕觉得梁王是绝不敢忤逆朕的,他只有江陵一隅,有一半土地还在大齐军队的监管之下,而大齐却是万里大国,以江陵一隅敌万里大国,难道不荒谬、不可笑吗?
“但凡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顺从大势的……这个大势不是南朝,不是伪周,只能是朕,只能是大齐!换句话说,便算他想反也绝无这个本钱,伪周已经被驱逐入蜀,他唯一能投奔的就是陈国,以萧梁皇族和陈国的大仇,难道他会舍弃颜面去投奔这些篡逆贼人?”
“绝无可能!”裴世矩立即叫道。
高纬也颔首,眼神锐利如刀,幽幽说道:
“自然没有这个可能,朕对梁王十分礼遇,天下皆知朕之诚意所在!朕没有对不起他,他也须知道不能负朕!”
满殿上下为之一静,一些臣子以为有理,但更多人不以为然,尤其是那些勋贵重臣,在沙场之中滚过好几回的他们不太理解天下居然有这样的道理,在他们眼里,一切政权都以武力做为保障,领土应该以武力夺取,而不是像这些文臣所说的那样怀柔。
唐邕几番张嘴,想说陛下和右相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但陛下大概是心意已决,再说下去恐怕惹得陛下反感,最终还是打住不提。
关于吐谷浑和江陵的事宜,暂且翻篇。朝岁节前的大朝会所带来的首尾还远不止这些,譬如突厥背信弃义,再度骚扰边境,譬如高句丽不听警告屡屡倾吞辽东之地,这些事情都已经一一摆在了台面上。
高纬在朝会之后,单独传召两国使节,予以质询。
突厥在佗钵可汗分封大小可汗之后开始内斗不休,但佗钵可汗毕竟还没有死,突厥也依然还是表面上那个庞然大物,在它还没有四分五裂的迹象之前,高纬还不打算去刺激他们的神经;至于高句丽,高纬便没有那么温和了,他直接警告高句丽使者,再敢妄动北齐的领土和藩部将出兵征讨高句丽。
高句丽前年和去年,两次擅启边衅,在辽东领土上搞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妄图蚕食大齐的北疆领土,两次都被高宝宁击退,第一次高宝宁带兵从卢龙往北,扫荡了高句丽在渝水东边的七处堡寨,第二次,高宝宁直接联合了营州的契丹、靺鞨诸部,组成联军攻击了高句丽的边地,将高句丽的屯田烧掠一空。
此时,高句丽已经往西扩张,开始把爪子伸向辽河流域了!
高纬很想给卑劣的高句丽一个教训,却迫于时势暂且不能妄动。
一则天下未平,国力该用来消灭残存的伪周和南朝,二则如果高纬出兵攻打高句丽,临近的突厥一定不会坐视机会溜走的。
北齐和突厥之间的战争,突厥虽然输多胜少,但他们依然是庞然大物,是巨大的威胁,在没有除掉这个威胁之前,他不能全力扫荡辽东。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