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和煦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朕听说你打算将自己的府邸空出来让朕住进去?”
独孤永业以为皇帝不满意,连忙解释道:“启……启禀陛下,洛阳宫室残破已久,恐怕不堪居住,臣的家里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高纬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摆摆手打断道:“朕不是说这个,朕又不是吃不得苦的人……朕的意思是,你把自己的府邸清出来,你也有妻小,你打算将他们安置在那里?”
皇帝关心独孤永业的家人之前,还顺带小小的挖苦了先帝高湛一把,上次邙山大战,高长恭解洛阳之围,洛阳得保,但损失惨重,高湛为了振奋一下军心,大老远从晋阳跑到洛阳去犒军,但他受不了洛阳宫殿的破旧,几乎就是颁布完奖赏就立刻又回去了。
“臣可以搭个军帐,要么临时购置一间宅院也行……”独孤永业这才忽然又想起,随同皇帝来的文武官员可有不少,他可以空出一座来,剩下的该怎么办?顿时懊恼不已,暗恨自己漏算。然后小心翼翼补充道:“洛阳宅院还有不少,臣可以命他们空出来……”
高纬沉吟片刻,说道:“罢了,你也不必空出宅邸给朕了,那洛阳宫殿挑几个能住的,收拾一下便可以……还有其他的公卿,命人去跟城内富户商议一下,空出一些地方给朝廷用,但切记不可扰民,不可巧取豪夺。不然朕是断断饶恕不得的。”
“太简陋了……”独孤永业为难道。高纬却不以为意:“朕来洛阳,是来督军打仗的,又不是来吃喝享乐的,就这样……朕看征用十多间宅邸就可以了。
“左相他们掌着大军,吃住都在军中,剩下的也就是太宰和一众文臣了,除却太宰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挤一挤,前几年北征的时候,连帐篷都安在冰天雪地里,总不能现在要他们挤一挤就都受不了了吧?”
“陛下宽仁,体恤百姓,实在是让臣等汗颜。”一众官僚顺势拍马,皇帝却面色一肃,道:“你们不要以为朕是在摆架子,不扰民是为了争民心,争民心,就是在争天下!
“此次大军攻周国,让全军上下都记住了,无论是将也好兵也罢,不准干犯军纪,做出扰民、害民之举,不然朕认得他,朕的刀认不得他!”
话说皇帝至洛阳,左相慕容俨按照既定计划,一直按兵不动,一边压向小关,一边传令斛律光,令其先发而战,斛律光命造战舰三千艘,调汾州兵至风陵渡,会集河上。且命鲜于世荣驻龙门,綦连猛驻定阳,大有顺势直捣关内的趋势。周军震怖,到了中州,周兵已撤戍西窜,也只留一空城,并无一个周卒。
斛律光大喜,径直夺了中州,与河阴相连,目的达到,这才从容北返。韦孝宽自斛律光出战以来,自知实力远远不及,因此表现畏缩,逐日退师,将玉璧周遭筑起的军屯尽数舍弃,且上表长安,请速派将添兵。若不至,斛律光真个顺渭水北岸直走,长安危矣!
长安震动,显然对于齐国的出兵猝不及防,更显然没有料到齐人出兵打击如此迅速,一时慌了手脚。斛律光接连派遣数路军马,越河西进,企图断了韦孝宽的退路。韦孝宽见齐兵大举而来,而援兵还不知在什么地方,不禁惶急异常,便欲出兵而战。
诸部将皆以为不可,进言道:“齐军势大,我军不宜与齐人野战。”又进言道:“定阳、姚襄、龙门、风陵渡尽在敌手,玉璧自不能与之一拼,这是应有的事情。”
韦孝宽怫然不悦道:“今我军与敌相峙,绥、延尚有强兵,若不战,任其分割,士卒必散!我意谓绕路远行,出其不意,先焚了他的战船再说!”
齐军在龙门驻守,见周军千骑忽然追来,慌忙焚舟弃甲而走,周军见停泊再次的船只只有数百,大呼中计,此时齐军猝然而出,千余周骑只剩百余脱逃回城,韦孝宽自此愈发小心谨慎,誓众戒严,每一兵一卒调动都要过问,将佐恐齐军大至,劝韦孝宽前行逃走。
韦孝宽强自撑出镇定的样子,破口大骂,随后慨然道:“天子命我镇守玉璧,当与城存亡,我若跑了,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士卒!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太祖皇帝?”众人见他心意坚决,人心稍定,专候援兵到来。
周主宇文邕命齐王宇文宪,大将军梁士彦援助玉璧。斛律光接连与周军野战,四胜两败,梁士彦奇兵渡河突袭,大破綦连猛,姚襄险些失守,齐军攻势为之一阻,斛律光息兵暂歇,重新部署,双方于玉璧相互对峙。此时,慕容俨悍然攻入了河东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