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毅率着千余重甲铁骑,匆匆来援,被一支数千人的周军挡住,这路军队的统帅正是陆腾副将高琳,高琳年事已高,披着皮甲,端坐在马背上,毫无惧色,他身边一员小将,铠甲光鲜,虽然年少,可自有一股英武气势。西梁太子萧琮居然也亲自出战了?
看来陆腾的目的确实就是要捣毁章昭达在西堤的工事,否则何以会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唯有一战而已了。
“灭了你们,老子再去找陆腾!”樊毅眼底闪过狞亮的光芒,手臂只是遥指前方,铁塔一般的甲骑就压了上去。
这支重甲铁骑是南陈幸苦培育的,全国上下也只几千规模,去岁北齐与南朝互市,卖了几千匹战马与南朝,这才又扩建了几百骑兵。
南朝战马资源匮乏,骑兵数量远远不能与北朝相比,数量不足,质量来凑,他们的骑兵装备极其精良,简直武装到了牙齿,为了北伐大计,陈顼几乎是咬着牙给大军拉来了一半多的重骑,战斗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在樊毅看来,高琳、萧琮,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能成什么事?弹指可灭!
梁军的长矛手、刀盾手、大斧手等重甲步卒越众而出,披坚在前,挡在了弓弩手的前面,弓弩手一边发射,一边后退一边发射弓箭,铁骑虽猛,可地面上,到底还是步卒的天下,樊毅的距离尚未拉开,铁骑的冲击力稍稍弱了一点,这就给了梁军机会。
他们几乎人人悍不畏死,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国,被铁骑碾碎踩死也在所不惜!一个梁卒被长槊挑飞,槊锋撩进了肚里,那个小兵不过二十多岁,死死的攥着槊杆不撒手,那陈国甲骑奋力的朝后拉连他的肠子都拖拽了出来,下一瞬,一杆长枪从侧面捅来,刺入他的腰部,将这甲骑硬生生从马上拖下来,甲骑落地之后,几个打滚,拜托了刺来的长枪,拔出腰间的佩刀,奋力劈斩,格挡开几次明枪暗箭之后,被一个浑身裹着铁甲的壮汉一盾砸翻在地,随后一柄斧头朝他的头顶落下……
骑兵挑死挡在面前的梁军,梁军一拥而上,挑杀马背上的甲骑,到处都是惨烈血腥的厮杀……前营望楼,章昭达凭栏远望,面色有些蜡黄,却依旧强撑着迫使自己坐镇下去。
刀光斧影、血浪飙飞,在他面前铺展开来。这位老将此刻也有些动容了,“到底是陆腾啊……咳咳咳咳……咳咳!”说着,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佝偻着腰,亲兵连忙上前为他顺气,被章昭达制止,“陆腾来势凶猛,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恐有大祸,让少卿(程文季)再领一军,断了陆腾后路!”
而后继续观战,樊毅意识轻敌之后,马上做出了调整,大军分成几个方向,全数压上。这是一场生死战,猎物和猎人都在修罗场之中厮杀求存。
每个家国子民,自然有其立场,也无法强求。
陆腾与梁国君臣瞒着底下,没有将齐人攻破襄阳的消息告知出去,而且一直营造着一种生死战的气氛,这个时候,周人和梁人自然是满腔的悲愤,群情嚣嚣,在陆腾率领下,做最后一搏!
萧琮一脚踹开了扑上的陈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提剑环视四方,大声疾呼:
“斩章昭达项上人头者,赏千金,随我杀!”
…………
江陵往北,章山郡,日头刚刚冒出一点影子,地面薄薄的一层雪被日光染成了粉色。
视野在前方展开,无数的旌旗遮蔽住了山的身影,校场的前方是高高的台子,几个腰金衣紫的西梁重臣恭谦地站在一边。高台之上礼品堆积,暗红的漆盘之上,是西梁君王的印绶。
丞相王操面不改色地将印绶呈上,“我梁国,自今日起,为大齐臣邦……”
陆腾绝不会想到梁国君臣给他玩这么一手。
面前这儒雅的中年男人扫了一眼漆盘之后,珍重地收好,然后牵着他坐下,备上酒菜。
“祖辈基业,也舍得让出去?”
“存亡之际,容不得有片刻迟缓,”王操低垂着眼睑,“若有选择,自然是不会让出祖宗基业的,我们陛下他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哈哈哈哈,”王琳爽朗大笑,随后郑重道:“我们陛下多此提起过你,说你是文武全才,如今一见,果真是好气魄好定力!所幸你如今归降,我们陛下求贤若渴,必定重用于你!”
王操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
“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吧,届时主上若是命我前去效力,我自当义不容辞。
“现在最重要的,王大都督您何时发兵襄助?”
“梁国已是大齐藩国,南朝攻梁,就是在挑衅大齐,某身为陛下钦命的大都督,岂能坐视不管?”
王琳笑了笑,站起身,
在高台之下,千军万马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
“——即刻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