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院子里里却仿若白昼,灯火通明,照的每个角落都像是映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薄纱。
不可和尚可不在乎这一点灯油钱,事实上,钱又不是他在出,只要看胡丁山那肉疼的表情,便知是谁在负担这一消费了。
胡丁山恶狠狠的盯着不可和尚,就像一只被夺去了食盆的猫。
不过显然,再恶毒的眼神也不能阻止不可和尚的作为,他泰然自若,不动如山。
这是不夜城里中心的一座小院,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有假山,池塘,楼阁,怪石嶙峋,小径纵横,颇有一些迷宫的味道。
若仅仅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小院里还栽满了桃树,沙漠燥热的天气本不适合桃枝生存,若不像个痨病鬼一般弯着腰,便算不错的事情,可这小院里的桃枝却发育的极好,就像沾了观世音净瓶里羊脂白露一般——茁壮成长。
枝杈密集,彼此盘根,开出的粉色桃花就像姑娘的肚兜一般,迷糊了人的眼睛。
可却不能迷糊不可和尚的眼睛。
和尚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能将自己的**压到最低点,以念经的形式发泄出来,当然——不可和尚从念经,同样他不会因为桃花也乱了眼睛。
至少在此刻,他看起来十分十分正常。
一名唇红齿白、长得机灵的小厮送上了酒菜,就放在梅花林的石桌上,胡丁山看了一眼诱人的酒菜,也没招呼不可和尚,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先为自己斟了杯酒,轻嗅着酒香,同时夹了口菜放在嘴里。
嚼了两下,脸上路出陶醉的表情。
不可和尚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怎么就吃上了。”
胡丁山不屑的道:“不吃干什么?和你一样站着赏花?”
不可和尚笑了,慢悠悠的说道:“赏花不好吗?沙漠是黄的,花是红的,多看了一下鲜艳的颜色,心情也会舒畅不少。”
“舒畅?”胡丁山不屑的摇了摇头,“没觉得。”语声稍顿,接着说道:“花是好花,可惜我却没有赏花的心情。”
不可和尚似笑非笑的凝望着他的脸,低声道:“那你就有喝酒的心情了?”
胡丁山指着不可和尚,大笑道:“和尚啊和尚,喝酒是不需要心情的。”
不可和尚摇摇头,人影一闪,便坐进了胡丁山对面的椅子里,胡丁山立刻给他斟了杯酒,同时说道:“和尚,你可要好好尝尝,这是老夫托人从江南一代带来的女儿红!”
不可和尚笑了,没有接下酒杯,而是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我说你胡丁山是个假酒鬼吧,西南一代,女儿家床底下酿的女儿红才叫正宗,你这——”他斜着眼睛看了酒杯一眼,不屑的道:“你这恐怕是商家的噱头。”
胡丁山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赌气的说道:“爱喝不喝。”说完就要将酒杯拿走。
“等等,”不可和尚说。
“怎么了?”
“我又没说不喝。”
不可和尚微笑着从胡丁山手里夺过酒杯,抿了一小口,便摇头道:“果真是好酒,可惜还是比不过正宗的女儿红。”
胡丁山眼皮抬了抬,用余光扫过不可和尚的脸,不屑的道:“和尚你喝过正宗的女儿红?”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当然,和尚我喝过很久酒,这女儿红我当然是喝过的。”
胡丁山一脸不信的道:“我可不信?”
不可和尚盯着胡丁山,慢悠悠的笑道:“我真的喝过。”
胡丁山摇摇头,道:“你这和尚虽然好酒,但却不好色,要喝最好的女儿红,必须要潜进姑娘家的闺房,”他看了不可和尚一眼,不屑的道:“和尚你可没这胆儿。”
不可和尚笑了,道:“谁说我没这胆儿的。”他凝望着前方,目光却没落在胡丁山脸上,而是落在远方,仿佛远方有一朵吸引了他目光的美丽云彩。
胡丁山依旧不信,只是摇头,不可和尚也没解释,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胡丁山正要吆喝小厮送酒,却被不可和尚叫住:“够了,今天不能再喝了。”
胡丁山看了他一眼,见他鼻子上都露出两朵笑纹,不禁笑道:“你这和尚就不对了,往日喝酒没个底儿,今儿怎么像个婆娘一样?”
被人讽成婆娘本是极恼火的事情,可不可和尚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日不同于往日。”
胡丁山听他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如何叫不同于往日?”
不可和尚笑道:“今夜会有事情发现。”
胡丁山皱了皱眉,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
不可和尚笑容一收,点了点头,正想继续说话,忽见梅花林走走来一人,身影清瘦潇洒,翩翩不凡。
他走的并不算快,可以说是极慢的,但却很快出现在不可和尚面前。
“聂妄心?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可和尚道。
来人正是刚刚开启了通往玲珑宝塔大门的聂妄心,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虚弱的模样,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就连原本密布于面颊之上的皱纹,仿佛也平整了不少,哪里还有之前的老态龙钟。
听了不可和尚的问话,他微微一笑,回道:“我为何就不能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