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只坐在楼里,却让苏梦枕他们在“破板门”和“苦水铺”险象环生。
狄飞惊虽然低着头,乃至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低,但他却丝毫不低人一等,甚至还在笑,许是在寒意中坐的久了,他的脸有些苍白。
然后他问了。
“小兄弟如何称呼?”
众人一行是以苏梦枕为首,但此刻,狄飞惊却蓦然问向别人,他问的,是燕狂行,他居然先问的是燕狂行,他怎么能先问燕狂行呢?
窗外,雨线如帘,自屋檐上挂下,而雨帘里是一幅画,一副异常动人心弦的画。古往今来,有太多太多的豪杰英雄在这画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这些人,无不是为了这幅画而忘生忘死的活着。
这便是天下之最,京华。
雨帘这边是楼,那边却是一望无边的江山美景,确实是画,风雨如墨,落在河上勾出河影,落在塔上,溅出塔影,河如玉带,塔湖倒影,再远,便能看见那雕梁画栋,壮志凌云的青瓦飞檐,像是要翘到天上。
坐在这里,确实能窥到不一样的风景,千里江山,尽收眼底。
苏梦枕没说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走到窗边背负双手扫望着这幅画。
雨丝如发,天色灰蒙。
天虽然明了,却始终亮不起来。
街心上,两方势力对峙,是一把把撑开的伞,一左一右,一黄一绿,都在等楼上的人。
“燕狂行!”
燕狂行答了。
狄飞惊又问了。
“你在金风细雨楼位居何职啊?”
苏梦枕转过身来,对于狄飞惊这个人,他很欣赏,特别是要成大事的人总是对能人有所欣赏和青睐,但欣赏只是欣赏,倘若是敌人,欣赏并不能改变什么,譬如,立场,关系。
他终于开口了。
“你既然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那他便是我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你们两个确实该认识一下!”
一语出,满堂皆惊。
仿佛这一次,他只是为了带燕狂行来见狄飞惊一面。
狄飞惊那条软软垂挂的脖颈居然颤了颤,像是一个人准备抬起头来,但可惜他抬不起来,只能抬起眼,看向苏梦枕口中那个刚刚成为“金风细雨楼”副楼主的人,那个少年,那个和他出奇相似的少年。
他低着头,想要看一个人就必须把眼睛往上抬,这一抬,就好像抬起了两抹光亮,连那双狭长细眉都被推到了额角,那是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黑的纯粹,白的泛蓝。
燕狂行眼帘一垂,看向那双眼睛,然后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