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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岁的老将,可以说一生之中流泪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是单单为了英亲王武承缄,忠信侯澹台铮痛哭了两回。
“世人都道孝宗惊材绝艳,又有谁知还有一人才华不在孝宗之下,却隐于幕后默默无闻默默奉献,甘愿成为煌煌烈阳之下的萤火之光?”殷少忧声音沙哑,眼里也落下泪来,“澹台,孝宗一死,武承纬若不杀武承缄,这大周的江山还会落入他儿孙手里么?!”武承纬,这是圣祖的名讳。
一语惊醒梦中人,澹台铮用力抹去脸上泪水,哽咽道:“我不是没猜过是这个原因,没想到还当真因为如此。圣祖他,他也是将承缄当儿子来养的啊!且承缄他……他根本无意帝位!”
“兄弟,怎么可能真的变成儿子?人心隔肚皮,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叫人放心!”殷少忧冷笑两声,招手示意澹台铮再度靠近,声如蚊蚋与他耳语。澹台铮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竟然反悲为喜,咧开大嘴无声大笑起来。
“知道就行了,此事万万不可外传!”殷少忧连连告诫,澹台铮拼命点头。他紧紧抿住嘴,向殷少忧拱拱手,匆匆告辞。
殷少忧疲惫不堪地躺回去,许久,高深莫测地笑。
当年事,他以为自己知道的差不离,没想到还能从澹台铮这里获悉一些他也不知的秘事。幸好幸好,他那场乱点鸳鸯谱没有成功,否则还真是乱了伦常。他脑门子刹时就沁出了冷汗,连连拍胸脯,甚是后怕。
静悄悄的后园子,老圣手闭目养神,不过片刻他便睁开眼睛,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唐锦堂说:“你都听到了?”
唐锦堂紧紧皱着眉,低声道:“风叔叔告诉我……”
“如今看来咱们应该都误会了,”老圣手苦着脸,连连摇头,“你爹是云稚的贴身死士,唯云稚之命是从,替孩子的生父背上黑锅绝对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难怪云稚死活要把孩子送到宫里去,她不是在躲你母亲亲,而是害怕孩子的生父一旦暴露,盟里那些长老会对孩子下杀手。”
云稚,这只是她的名,她同样姓殷。她是商帝国最正统的一支皇族艰难传下来的血脉。她是天一盟的真正主人,她富有四海,麾下也有数量甚是可观的勇武忠诚之士,但她绝不能爱上普天诸国各帝室王室子嗣,更别说生下拥有这样血脉的孩子。
当年,盟内盛传云稚腹中孩儿的父亲是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亲卫死士唐壹。但彼时年长云稚八岁的唐壹已经成亲,夫妻恩爱不说还有了唐锦堂这个儿子。
唐壹亲口承认了此事,云稚还唯恐盟内长老处罚唐壹,不顾脸面坦白是她给唐壹下了药才有了一夕欢娱,才会珠胎暗结。这事儿在天一盟闹得极大,说什么的都有。
唐壹的妻子虽也是天一盟会众,却是西疆苗女寨主,性如烈火、眼里揉不得沙子。若非对唐壹一片情深,她根本不会抛家舍业跟随他浪迹天涯。此事发生后,她嫉恨攻心,一怒之下在云稚的饮食里掺了西疆毒药,而后连夜遁逃,从此不知所踪。
云稚中毒,命是救回来了,却导致孕期百般不顺,最终早产加难产而死。临终前她嘱托唐壹,一定要寻到圣手老先生,将这个孩子送进宫里。唐壹完成了云稚的托付,在云稚坟前自尽身亡。
圣手老先生能知道的这些事儿,都是从唐壹那里听来的。唐壹对云稚忠心耿耿,没有云稚的吩咐,他绝对不会将真相说出去。故而包括风铮在内的广大天一盟会众,都认为云稚的那个孩子与唐锦堂同父异母,唐锦堂自己也是这样以为。
今日,忠信侯澹台铮来访,唐锦堂就在不远处监视动静。以他的功力,将二人的谈话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越听越心惊,澹台铮走后,实在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非常陈旧的荷包,轻轻抚摸着上面针法笨拙的刺绣,伤感地说:“爹自尽之前,好好陪了我两天,带我各处玩耍,给我买了许多吃食玩具。最后爹让我一定要找到我娘,替他带话给我娘,说他从未辜负她,但他也确实对不起她。”
“你爹实在是个死脑筋!云稚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云稚在盟里被宠坏了,啥事都敢干!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我老人家都瞒住了!”老圣手极其恼火,他虽然多年前就离开了天一盟,但论起血缘关系,天一盟里他和云稚是最亲近的。
“祖训摆在那里,以前也有主上犯戒被严厉处罚。云稚阿姨要保住孩子,不得不行此下策。”唐锦堂叹气道,“难怪云稚阿姨要留下遗书,说游历江湖期间曾经受过英亲王的恩惠,若英亲王遭难,有机会便替他报仇以偿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