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赟嗣紧紧握住手中物件,他的触感告诉他,被重重包裹着的是卷轴也似的纸张。这纸张可能只是一幅画,也有可能是——圣旨!
方才,武赟嗣在长青殿哭灵,有两封遗诏的事儿他亲眼目睹。他真想跟着那些宗亲重臣一起前往澄心殿,去瞧瞧那两封遗诏会属意于哪位皇子接位,其中是否会有他的父王。可他的父王没有动,他更加不敢动。
不知为什么,武赟嗣有时候觉得父王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骄傲有之,冷漠有之。他敏感的小心灵甚至还曾经捕捉到父王看着他时,那一闪而过的忌惮和嫉妒。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深受皇祖父爱重,父王难道不高兴吗?难道父王发现了皇祖父避着所有人请了先生偷偷教他的事儿?可这些不也从侧面反应了某个事实?
这个事实压在武赟嗣心底,不敢说出口,就连想一想都会忍不住打个寒噤。但随着他日渐长大,随着皇祖父对他的期许越来越多,他的那个猜测也越发明显,不禁欢欣雀跃。
只可惜他与父王的父子感情,随着他一日一日的长大,似乎在越来越淡。他甚至好几次看见那个分明早就被淡忘了的长嫡兄武远嗣,毕恭毕敬地站在父王跟前,父子俩在说着什么话。而这样的情景,在他幼年时是绝对看不见的。
这些迷茫,这些疑惑,武赟嗣深藏心底,直到遇见了宛澜表妹,他才有了倾吐的对象。他与宛澜表妹两心相知,虽不曾直言,但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相信宛澜表妹。
此时手里紧紧握住这卷轴,武赟嗣没有丝毫迟疑,他甚至撩开了长袍前襟,拔腿向澄心殿狂奔。他要为自己,为父王,为母妃,为宛澜表妹奔出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淳和公主眼眶微湿,紧紧捏住帕子的手指都显了青白之色。眼见武赟嗣消失在了长廊那端,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也似,缓缓地倒在汀儿怀里。
“赟嗣哥哥,我不想嫁给颜无悔。你一定要心想事成,我等着你来我家提亲!”淳和公主喃喃自语,自腮边滑下两行清泪。
皇祖父大行,她没有见到母亲兰真公主一面,她被命令待在长荣殿不许离开,她好害怕。她知道母亲一定在宫里,却总是盼不到母亲。
她受够了!绝不想再受母亲的摆布!哪怕颜无悔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儿,她也不想顺从母亲的心意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可要想母亲改变主意,这世间唯有至高无上的那个人才有可能。
淳和公主原本想着什么时候去求外祖父,但外祖父那样的身体,她就算在御前承欢膝下,也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唯有,唯有武赟嗣他自己能拥有压住母亲的权势,才能让母亲低头。
所以,淳和公主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新帝遗诏之事上。除了那些皇子皇孙,宗室亲贵里她怕是最想知道谁是新帝的人。她也无比期盼能是泰王舅舅坐上皇位。那样的话,以武赟嗣世子的身份,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也就有了与母亲一较高下的资本。
故而,淳和公主在听了汀儿那一番话之后,虽然对汀儿的身份有震惊有疑虑,却还是毅然决定行险一搏。那卷纸张,她虽然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打开来看一看,但汀儿说,这是一封有关皇位继承的遗诏。这封遗诏原本就在泰王府里,却被泰王束之高阁。原因不得而知。
“公主,回去吧。”汀儿用力扶住淳和公主,低垂的眼帘掩去了她深深的歉意。她虽是兰真公主自会州本地挑选来服侍淳和公主的人,但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大行皇帝的奴婢。她摆在明面上的身世是假的,她的亲生爹娘如今就在玉松公主府,等着与她一家重逢。
淳和公主与汀儿匆匆回去长荣殿。二人走了不久,从她们这边长廊的廊顶便轻飘飘地跳下一个人。这人发出一声冰冷的讥笑,身影一闪,往澄心殿而去。
人都到齐了,这出在大行皇帝掌控之下绝不会偏离正轨的好戏,也该落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