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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松公主张口就叫“长恭”,心里憋闷的高竹猗在故意重复自己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幸亏他定力好,忍性绝佳,否则绝对无法在属官们嘲弄戏谑眼神里坚持着挺直腰杆站下去。
小样儿,不把你驯服了,咱就不是黑面灭绝武令媺暗中冷笑,接过高竹猗双手呈上的歌舞单,随便挑了两个,又递给其余人。
上下打量着高竹猗,她笑吟吟道:“长恭啊,孤瞧你的气派,这身浅绿官服有点显寒酸。楚国质子进献给大周几匹火烧云红霞锦,父皇尽数都赐给了孤,孤已经让人裁了一件衣裳赏给你,你去换上吧。你日后不必穿官服,便穿这身红霞锦的长袍。你放心,你虽然是楚人,但孤会一视同仁,绝不偏颇。当然,你也要尽忠尽心办差”
放眼公主府属官的官服,因为要与朝廷官服区分,所以颜色都是浅色,从四品以上是浅绯色,以腰间不同质地的腰带来区分品级高下。从四品以下品级则是浅绿、浅青和浅蓝色,同样以腰带区分品级。
而火烧云红霞锦,高竹猗是楚国人,当然知道这种布料的华美和珍贵。不,华美和珍贵不是重点,重点是布料的颜色是不折不扣的绯色,红得就像火在燃烧;重点是这种布料从来都是赏赐给女子的,据他所知,楚国皇帝的宠妃贞贵妃与宠宦韩秀儿都极爱红霞锦。
他不是女子,更不是貌比花娇的妖人高竹猗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当他看清满脸笑容的玉松公主,眼神却冷若冰霜时,涌到唇边的话又被他强行吞回。主上有所赐,他怎么能拒绝?不但不能,他还要欢天喜地叩谢恩赏。
火烧云红霞锦,顾名思义,这是一匹红艳秾丽可比天边云霞的锦缎。除了银白色暗云纹,这匹布料不曾绣有别的点缀。若将布料轻轻抖动,红霞锦便化作天边浓烈灼热的火烧云奇景,唯有银白云朵若隐若现。
高竹猗皮肤白皙胜雪,红色衣裳相当衬他。确实如此,当他换上新衣慢吞吞走进厅堂,人们讶然发现,这位据说出身楚国世子书童的同僚宛若变了一个人。他哪里还是微贱奴仆,其气度姿态根本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王公贵族嘛。
只是……男子身着大红衣袍,若不是中规中矩的官服,总会给人某种说不出的味道。不凑巧,高竹猗这件红霞锦长袍因其料子的特殊性,根本就做不出笔挺浆直的官服。
只见软绵绵的长袍服服帖帖“粘”在他修长纤细身躯上,人们便发现他虽瘦弱,身材却精悍有料。而他又是如此绝色,红袍一上身,眉目间的明艳更多了几分,愈发像女子。于是各位属官方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彻底消失。这是青眼有加么?是么是么?不是
“果然是人要衣装马要鞍。”武令媺倚靠在鸾座中,微微歪着脑袋上下打量高竹猗,纯然赞叹道,“长恭,就得是你这样的妙人才配得上这件妙不可言的妙衣裳斯人斯景,如此赏心悦目,孤瞧着你的心情也要好上三分。”
高竹猗缓缓抬眼,神色平静地与首座之上的公主殿下对视。“微臣谢殿下赏赐,微臣感激涕零,非死不能报”他的语气平板无波,说着表忠心的话,却连眼睫也不曾颤动一下。
这是结下了死仇?武令媺不以为意,挥手哂笑道:“效死就不必了。大周和属国皆强者如林,孤还用不着一个楚国人为孤赴汤蹈火。你只尽心办差就算没辜负孤的苦心。”
她慢慢收敛笑意,肃容道:“两国睦邻友好,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幸事。不久之前发生的寒热病症,多有人说是楚国指使梁国细作散布的。虽然楚国的昔时侵略之仇,我大周子民时刻不敢或忘,且以此警醒自身。但孤还是愿意相信楚国君臣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高长恭,你也多劝着你们质子,在太宁好好安生度日,不要乱转脑筋。”
“孤念你风骨颇佳,实在不像某些不省心的货色,才对你多方提携。孤盼你能善自珍重机会,出污泥而不染,甚至弃暗投明。孤言尽于此,你下去用膳罢。”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眉心抹额上镶嵌的明珠,武令媺的神色彻底冷淡下来。
“微臣告退。”高竹猗躬身行礼,缓缓后退数步再转身离开,礼节无可挑剔。红霞锦上银白云纹随着他的行止恍若活物,光泽潋滟夺目。衣袍太贴身,以致他的微小动作都瞒不过人。众人便见他身体颤抖,显然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