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颂德殿,堂上坐着一脸严肃的刑堂长老,主座上是一脸怒容的宗主,连其他闲杂人等都被摒退出去了,场面好似暗潮涌动、山雨欲来般紧迫。
“见过宗主、长老……”
离婳虽然心下发怵,但只得如常跪下行礼问候。
那二位尊长也没让她起身,一直在打量着她,离婳垂着头思绪翻飞,忐忑地抿着唇不敢吭声。
“宗主、长老……”
后赶来的离镜也进来了,行礼过后,待要询问是怎么回事。
凌崇宗主把那张画飞到离婳面前的地上,沉声斥道,
“这一幅画是在你的置物袋中发现的,可是出自你手?你还有何解释的?!”
离婳看见那张纸,都不用打开,就知道是她的东西了,再低头一看,腰间垂挂的锦袋已然不见了,低声承认了,
“是……是弟子的东西……”
只是当初她对那个梦境念念不忘,便随手画了下来,可她又觉得不对,撕又舍不得,就放在置物袋里闲置,渐渐地也忘了这回事。
不明所以的离镜自然是担忧师妹的境况,快速地把画接过来,一看,都傻眼了,
“师妹,你……”
那些不对劲这会也都想通了。
“你竟敢对你师父起这种歪邪心思,简直大逆不道、有违人伦!”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凌崇又怒起,直言道,
“你这种弟子也留不得了,废去修为、逐出宗门算了,潜长老以为如何?”
“这……”
专管刑堂的潜长老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有所顾虑。他以前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啊,这都什么事啊。
还没完全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离镜,听到他们的裁处,当即也跪下,急切请求道,
“宗主、长老,如今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闭关,就算是要处置师妹,那也应该让师父知晓、凭他裁处啊……请宗主、长老通融通融罢!”
这番话也算是把两位尊长的理智拉回来了。
潜长老点点头,说道,
“他说的也很是合理,毕竟这是凌渊师兄的门徒,咱们也不能越过他去啊……”
“也罢也罢,就再等几天,不过决不能轻饶放过的!”
凌崇只能这样。
这离婳是留不得了,必要撵她离开,免得扰乱凌渊师弟的道心,不容有失。
而且……她留下的话总归是个隐患。
……
就这样,最后商定结果是离婳被带到关押犯错弟子的水牢,不许人探视,连离镜也不许。
“师妹你别怕,师兄一定会帮你求情的,别怕啊……”
把人送过去、临被驱赶之际,离镜焦急地朝里头呼喊着,他肯定要想办法救师妹。
水牢里阴森森的,似有怨气飘荡,悲泣哭号,扰人心智,氛围实在凄凉可怖。
离婳也是第一次进来,可她仿若不觉,不哭也不闹,任由守卫落了锁。
她抱膝倚着身后冰冷的石壁。
她做的错事……几日后也会告知到师尊那去的。
师尊会怎么想,怎么看待她呢,不齿,嫌恶……?
一想到师尊会因此厌恶她疏远她,她的心口就好像被大石头沉重地压住一样,难以呼吸。
甚至一想像到他的那种目光都会觉得难受,一种名为不舍的小虫子在啃啮她的心脏一样。
怎么办……
可她还能怎么办?
宗主都说了要逐出师门,她连留在宗门的机会都没有了,连出现在师尊面前让他讨厌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上山后,天衍宗就是她的家,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关于他的回忆,怎么要让她忽然就割舍了呢,怎么可以……
与同门的一幕幕的嬉笑玩闹,一幕幕的并肩而战,韶华流光……
一双清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顿时就泪眼朦胧了。
即使是一个人独处,离婳也不想让自己表露出狼狈难堪的仪态,又用袖子擦了泪,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手腕。
却没有摸到微凉的束缚,她忘了,小黑蛇这两天不在,又是溜出去了。
现在她被关在水牢里,它一个妖兽应该进不来罢。
上山前孤身一人,现在最后离别之际也是,离婳啊离婳,你莫要太贪心了……
牢房岩壁上的壁灯照亮着,明黄色的焰火渐渐晕成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