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来的是道黑色的影子,不是白色信鸽。
黎景尧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那道影子落在颜如玉的肩膀上,小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歪头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景尧觉得,这只鸟儿在盯着他,审视他。
黎景尧不由自主挺直腰背,随即又觉得好笑——他怕一只鸟做什么?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八哥忽然叫了一声。
“哦哟哟~”
这声音有点尖细,似是人刻意捏着嗓子说话,而且尾音来拉得特别长。
黎景尧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之前看到村里吴老二他媳妇儿和邻居吵架骂街时的那个状态语气。
黎景尧:“……”
正僵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一道白色影子掠来。
这次真的是信鸽回来了。
这只信鸽很漂亮,是他在衙门里买通的一个捕快专门养的,捕快养了几只,这只是最好的,这只鸽子平时也傲气得很。
信鸽黄嘴红爪,眼睛明亮,腿上系着信筒,它落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八哥身上,随即昂首阔步走了几步,系着信筒的爪子往前迈一点点。
很明显,让黎景尧解下。
黎景尧正尴尬着,第一次觉得信鸽替他解了围,赶紧把信解下来。
“王爷,方才所说不假,的确有人去过官府喊冤,说是自家男人不见了。”
黎景尧说罢,把字条递过来,霍长鹤接过,和颜如玉一起看了看。
的确,上面说,洛家庄曾有妯娌俩,一起去衙门里报过案,讨要说法。原来,洛家庄的人不是自己去打渔不见的,而是好几户的男人一起,应官府的招募,说是要清理河中淤泥沉沙,赶在入冬上冻之前,最后再清理一次。
不料,这一去,就没有再回去。
她们等不及,去过官府几趟询问,官府一直含糊其词,直到最近才说,在干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好多人都不幸身亡。
日子本就清苦,但好在男人们不怕辛苦赚钱养妻儿,家里的男人一死,女人孩子简直就是断了生路。
官府不忍,每家都发些了些银子做为补偿,好多人见事情已成定局,人死也不能再复生,只好收了银子,再苦日子还得过。
但这妯娌俩其中的一个却是不肯罢休,执意要见丈夫尸首,官府给不出,她又数次到衙门前哭诉,据说昨日刚被衙门赶走,县令已经发话,要是她再去,就把她投入大牢关些日子。
颜如玉看完,眉头紧皱。
“王爷,”她抬头看霍长鹤,“我想去洛家庄走一趟。”
“好,”霍长鹤答应,“我陪你去。”
黎景尧见状,也只好跟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做个向导吧。”
霍长鹤没反对:“如此甚好。”
颜如玉道:“烦请大当家给你的人写封回信,让他注意一下这个女子,若是她再去被关起来的话,务必请照拂一二。”
“这是自然,”黎景尧拿纸笔写信,“我即刻就写。”
他迅速写完,把信装好,正要系到信鸽腿上,八哥拍翅膀飞下来,落在桌子上。
八哥昂首阔步,在桌子上转两圈,末了还伸伸爪子。
黎景尧一头雾水,看到最后才猛地明白过来,这鸟儿是在学刚才的信鸽。
信鸽在一旁似乎也有点气,拍拍翅膀,直视八哥。
八哥毫无惧色,歪头看着它:“哦哟哟~雄纠纠,气昂昂,落在桌上把腿扬,拍个翅儿,送个信儿,哥哥秒你没脾气儿。”
黎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