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邢轶和徐艳玲那档子莫名其妙的破事,她连诊金都还没拿上。
忙活这么半天,总不能最后来个无私奉献,她可没这么崇高的品质。
刘草根乐呵呵咧着嘴,露出一口被旱烟熏得黑黑黄黄的牙。
常年在地里辛苦劳作,还得操心这满大队几百口人的温饱问题,让他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更像是年过半百的老汉,“我刚还跟你二婶说起这事,这不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一掏出来,全是零碎的毛票子,一块钱那都算大额的。
“大啊,还想跟你商量个事。”趁着数钱的工夫,刘草根又开启了他的说客模式,“咱这大队一直没有卫生室,报告打了好几次,上头总也没有人没有人的应付,我知道这是嫌弃咱庙小哩,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可不敢再耽搁下去,大瞅你是个有能耐的,不然你考虑考虑?有啥条件尽管提,大一定尽量满足你。”
尽管提?
霍英姿好笑的扫视一圈。
周围除了黄土坡就是薄梯田,光秃秃的只剩下部分还没收割完的庄稼,连点多余的翠色都少见,据说连粮食产量都是方圆所有大队当中最低的,实实在在落实了“穷乡僻壤”四个字。
要啥没啥,让她提啥?
“我不要。”见刘草根来来回回来来回回点得费劲,她索性自己抢了过去,留够二百零四元,其余的退回,又当着他的面利索的点了一遍。
“你再想想,这可是个光荣的任务。”回想起刚才无意中在邢轶家院外听到的争吵声,刘草根继续诱惑道:“只要你能点头,大咋着也不能亏待了你,到时候让队里单独给你匀俩带院坝的窑洞做卫生所,每天给你算十个工分,把你的吃住问题一块儿解决,你看咋样?”
老一辈人都说,一方土地一方神,现在是不时兴说这些了,但他却始终深信不疑。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丰收沟里的百姓,也得把人给留住了!
这条件开的,真真是瞌睡递来了枕头。
霍英姿这儿正琢磨着拿了钱上哪儿去找个合适住处。
她在这个大队没亲没故,离开邢家后再赖在这儿肯定不现实,刘草根倒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理由。
比起公社和县城,这个偏僻的黄土沟沟显然更适合她暂时居住。
“我可以留下,但是我有另外的条件。”仔细衡量过后,她掰着手指头一一列出,“我只负责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基础病,一旦超出这个范围要另行收费,治不治是社员们的自由,你们不能干涉,另外如果不是咱们本队的人来求医,也不能干涉。”ъiqugetv.net
就这全县工分值倒数前三的水平,队里哪家不是成天粗粮野菜的对付,光指着这十个工分,她非得饿死不可!
本来其他大队的卫生员的水平也就只够治个头疼脑热,还有啥好不满意的!
就凭这女子的医术,刘草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将来他们这丰收大队卫生所病人络绎的盛况!
这么些年因为穷,丰收大队在这十里八乡从来就没抬起头过,这下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他当下豪迈的拍着胸脯,“成,就按你说的办,你先回去等消息,到时候我让邢轶通知你。”
只要能留住人,必要的时候让邢轶牺牲自己使个“美男计”啥的,刘草根觉得也不是不行,更何况这么一来还能顺便解决他的个人问题,简直是一举两得嘛!
“我是我,他是他,干嘛混为一谈?”霍英姿不悦的皱起眉头,“我就在大队办等你,天黑之前必须找到。”
果断的背影,没有一点儿要商量的余地。
眼看着她进了大队办的门,邢轶才背着手从那边拐弯处踱出,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大,你啥意思?”
“我还能是啥意思,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刘草根语重心长的在路边蹲下,烟锅子在他小腿上随意磕了磕,重新点上火,“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凭你这笨嘴拙舌能把人留下吗?就算眼下不能住一个院,可好歹人还在咱大队,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到时候你再加把劲,还愁不能再睡回一个炕?猴子都比你机灵!”
话糙理不糙。
可把邢轶给说得两耳发热,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大你胡说啥呢,我啥时候跟她睡一个炕了,我……”
“那我咋知道你俩啥时候睡的一个炕嘛,我又没躲你们窑外听墙角。”刘草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锅子,满足的叹息着,“大可是为你的个人问题操碎了心,你得记着点大的好知道不。”
俩粗粝的手指细细那么一捻,邢轶就知道他又在打啥精算盘了。
他这个大,啥都好,就是抠搜了点,恨不得抱着元宝跳井。
不过撇开别的不说,草根大一直真心帮衬他这是事实,当初他入伍的指标都是草根大东奔西走给弄来的,后来他伤了腿回了老家,大又把记分员这个队里最轻省的活留给他,眼下队里困难,全靠大一个人苦苦支撑,他能帮当然得帮。
邢轶脑子里莫名浮现了那小小软软的一只,心也跟着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女娃娃,怕是都不够他抱的。
“多少。”
刘草根嘴咧得比刚才更大了些,“其实大也不是想占你便宜,这钱还在你婆姨手上攥着哩,你们都是一家人,她的不就是你的嘛,转一圈还是得回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