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使得原本即将冲天而起的杀气,在这股蓬勃的压力之下,转瞬消散,万籁无声,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众人都在等一个命令。
殷无尘沉默了。
而这,
也代表着一个事实,那便是他在思考,在权衡利弊。
如果他现在还挂着笑意和殷雨薇插科打诨的话,那么事情就还有宛转的余地。
思量是一杆秤,平衡着取舍与得失。
“二姐。”
“你说。”
“其实在我看来,野人,同我们没什么区别嘛。”
谁也没想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即使是殷雨薇,也短暂的有点愣神。
老实说,
野人同九州大地的晨曦之人,的确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黑眼睛黑头发,甚至,连姓氏都相差无几。
那么,又何以冠之为野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纵然是野人,也是生存在我们九州的土地上,或许往前面数几代,他们,也同我们一个祖先呢?所以我觉得大姐的说法有误,野人,并非真正的野人,只是他们失去了文化传承,沦为了茹毛饮血的落后份子而已。”
落后份子。
这等词汇,众人都未曾听说过。
但,点将台下的叶天南,和殷雨薇,目光中却罕见的流露出了惊异。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还保留着诛神之战前,晨曦帝国流传下来的最古老的书籍,他们是晓得的。
叶天南激动了。
以至于原本被殷雨薇压制的血气,都开始了松动,他大拇指一扣,狭长的绣春刀铿锵一声破膛而出。
与之同一时刻,三千飞鱼卫,后派举起了弓弩,能第一时间夺取人命的利箭也已经拉成了满月。
前排,左手持盾,右手举刀,做出了备战的姿态。
“同根生,不代表无罪,那晚,熊茜率野人攻打我雍州主城,导致生灵涂炭,死去的人,又何止是数万?他们与野人无冤无仇,却平白无故当了冤死鬼,这是何等的冤屈。
君可见,这笼罩天地的怨气,又何曾有过消散?
他们在天上,看着这群野人,盼着我们为他们复仇呢。”
殷无尘回头,用饱含悲切的目光看向台下众人。
论演技,
他是专业的。
这只晓得打打杀杀的士兵,哪里经得住这种攻心言论?
圆润的话,将问题直接抛给了殷雨薇,他说的很大声,点将台下,不仅是三千飞鱼卫听到了,四周列阵的城东军营部众,也清晰的听到了这番言论。
杀人诛心,相对于暴力上的斗殴,还不如从内部瓦解敌人。
凭心而论,此次野人进攻,杀的是谁?那可是平头老百姓,这些部众的父母家人,都有不少葬身于野人的马刀之下,成了无辜的亡魂。
殷无尘从来都不是一个残暴的人,更不是嗜血如命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
他要留下的命,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弟弟我这次前来,是为了套一个公道,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求一个解脱,一个结果,二姐,你难道还要庇佑他们吗?”
人群已经出现骚动了。
三千飞鱼卫,共同喊道:“公道!公道!公道!”
叶天南上前一步,道:“末将肯定二公主,给予部下一个公道。”
嘿,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
列阵四周的东营士兵,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殷雨薇身上,交织起来的庞大气势,便是身经百战的殷雨薇,都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以大义来压迫,并且本身就站在至高无上的道义上。
如果她现在说一个不字,将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整个雍州的敌人,再也抬不起头来那种,下场会很惨。
就算她是殷家的人,也没人能够庇佑她。
民心所向,便是无敌。
“过分。”
殷雨薇小声嘀咕着,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否认也不行,答应也不行,毕竟,南方的野人,现在已经是她的部众之一了,如果现在她不挺身而出,那么,又如何去统帅那边的数万之众?
失去他们的话,就失去了大姐殷商薇对垒的依仗。
输了。
她叹了口气,从未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输给殷无尘。
到底就九州正统,而且还是殷家的人,她,不能因小失大。
这次,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