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徐州,黑云压城。
重伤初愈的陶商在厅中慢慢踱着步子,自打曹兵围城,如今已有半月。
出于对后羿和他手下神箭手的畏惧,曹操将几万人马全部开进到徐州城百步之外。
城外曹军围而不攻,城中军兵百姓却是万分惶恐。
城外每天都有无数捆在羽箭上的书信射进城中,声称献上陶商首级,可得千金万户之封。
所幸陶商父子在徐州颇有人望,这才没闹出更大的乱子。
加了化肥的春麦早已收割,真正让陶商担心的是水源。
曹军围城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了城中水源。
徐州城赖以生存的淮泗两条大河全被曹操堵住,眼下城中唯有有数的几口水井维持着徐州军民的生存。
此时虽已是夏日,天气却日渐干旱,几口水井随时都有断水的可能。
一旦失去了水源,陶商只有死路一条。
前日陶商带伤上城巡视,城下曹仁放肆大笑:“陶商,你自持徐州粮足,本将军看你无水又能坚持多少时日?”
五天后,陶商感觉要挺不住了。
好不容易下了几场大雨,可城中水井日渐浑浊,想喝上一口清水,需虑尽泥沙方可饮用。
出城迎战是不可能了,陶商重伤未愈,老程也才恢复几成。
单凭后羿一人,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陶商正上火的时候,老管家福伯又带来了更不好的消息。
曹军围城后,徐州南城所有商号都到了停业的边缘。
没有自家产业和税收支持,陶商的钱库很快就要见底了。
若是到月发不出军饷,士兵随时有哗变的可能。
这些手里有刀、没啥文化、专业砍人的职业军人,他们要是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外患加内乱,到时候陶商想不死都难。
陶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徐州牧加车骑将军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陶大公子从张飞手中夺下徐州时,这就是个烂摊子。
当时刘备关羽远征袁术,带走了徐州大半钱粮。
陶大公子接手后,先修缮城墙,又扩军两万,人啃马嚼铜钱流水般铺了出去。
看着眼前的账本和苦涩的福伯,陶商的脑袋又大了好几圈。
陶商焦头烂额之际,更坏的消息又传了过了。
曹操秘派细作掘地道进了徐州,欲往城中水井里投毒。
若不是被外出打水的公孙离撞见,整个徐州城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有了。
细作虽被处死,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往哪个水井中下了毒药。
只要随便喝上一口,随时都有被毒死的可能。
没过上几个小时,要命的消息就传到了百姓耳朵里。
接着某个药铺坐堂郎中就传出话来,说细作用的是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沾者必死无疑。
乱的不能再乱的徐州城,登时又乱了几分。
陶商长发戟张,将几案拍的怦然作响:“曹贼,你这是把陶某往绝路路上逼啊。”
公孙离和妲己连忙劝阻:“公子重伤未愈,切不可动怒,凡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陶商颓然一笑:“办法,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酷暑将至,徐州大旱,等到井水能喝了,陶大公子的骨头可能都被曹操拿去敲鼓了。
投毒细作被杀后第三天,徐州城几位有名望的士绅和几位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走进了陶府。
“陶将军,曹操围城甚急,如今别说军兵,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想喝口清水都难。”
“曹操此来只为将军,不若……”
胡子雪白、嘴唇发干,嘴角还带着几点白色唾液的老者,说到最后顿住了。
陶商一手撑着几案,上半身向前探了探:“不若如何?”
老者咽了咽口水,干瘪的喉咙一滚:“不若将军带人出城去吧?”
“以将军一人之命,换徐州徐州数十万生灵,老朽等人请将军细思。”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折腾,徐州百姓累了,也怕了。
只要能喝上口清水,过几天安稳日子,刺史府里住的人姓陶还是姓曹,他们根本不在乎。
老者的话,让陶商心中一阵冷笑:“眼下九州烽烟四起,不知老丈让陶某出城往何处安身?”
“我父陶谦为徐州呕心沥血数十年,才换得如今家家富庶、路不拾遗。”
“你能安稳活到古稀之年,皆是先父之功,而今曹贼大兵压境,你们就要过河拆桥?”
“陶某一问,诸位心中道义何在,良心可安否?”
声音振聋发聩,将整个厅堂震的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