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到了该嘉奖的时刻了,张雍杰拍着李耿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干的好,给你大哥长脸了,倭寇这回是有好事等着他们了。”
李耿道:“倭寇居然欺负到咱们兄弟身上了,这能饶的了他?必须办他,将他们先搓圆,再捏扁。”
张直开个玩笑说道:“那不对,应该是先捏扁,再搓圆,然后让他们滚回扶桑岛上去。如果是先搓圆再捏扁,那他们便滚不动了。”
张直的发言,引得诸位兄弟哄堂大笑,司徒雄武挥手道:“管他是先搓圆还是先捏扁,总之他们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张雍杰连连点头,说道:“诸位兄弟说的很对,必须对倭寇还以颜色。”
张雍杰又想起血饮谷还有一场大战,而血饮谷这一派,是江湖上最为奇特的一个门派,只有二三十余门人,却能跻身江湖三家四派之中。
此番少林派联络天下英雄,前往血饮谷举办英雄大会,他少林派是没有地方了吗?到血饮谷去举办什么英雄大会,不是明摆着找麻烦?
张雍杰想起自己和大姐杨杉的八拜之交,结义之情,如此情况,岂能袖手旁观?现在这边有一千多兄弟,正好能够弥补血饮派人少的不足。
张雍杰当即说道:“你准备一下,将所有兄弟,全部动员起来,打上我千岛张雍杰的旗号,全部到血饮谷撑场子,绝不能让少林派胡来。”
李耿连忙确认,问道:“所有人?”
张雍杰心想血饮谷的事情一旦了结,将直接率队前往南京参军打倭寇,当即说道:“所有人,全盘出动,全部赶往血饮谷。会武功的站在前面,不会武功的站在后面。”
李耿再次确认道:“那这些房子和铺面?”
张雍杰挥手道:“全部卖了,充当军费,不将倭寇打回扶桑,咱们誓不还乡。”
李耿说道:“张大哥,我觉得你这个命令有点问题,咱们出动一千人,留下三百多兄弟,将手上的事业继续维持着,你看怎么样?”
张直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区区倭寇,不需要咱们全盘托出,将他们打回扶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说什么誓不还乡之类的话语,咱们还是留点资本,为将来做打算。”
张雍杰觉得李耿张直的话有道理,当即拍板道:“就依照你二人的意思去办,马上去准备,咱们立即向血饮谷开拔。”
李耿张直两人纷纷领命,说道:“好勒,哥。”
只是一下午的功夫,李耿和张直便纠集好了人员,购买好了大量干粮,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次日,李耿,张直,叶灵,司徒雄武,宇文铁柱,尤金达,病猫子等人率领一千多号弟兄,打着千岛张雍杰的旗号,经江汉平原,一路赶往张家界。
唐门三兄妹碍于此时和张雍杰的关系,竟然不跟随他们一路,三人自己策马赶往血饮谷去了。
由于大队人马行走速度较慢,张雍杰又想早一刻到达血饮谷,当即交代李耿张直两兄弟率队自行前往,自己却策马先一步向血饮谷赶去。
少女清河当即骑着快马,跟随张雍杰而去,不到半日,便彻底和大队人马拉开距离。
武昌到张家界,中间隔着江汉平原,一路之上行进速度甚快,只花费了一日时光,张雍杰和少女清河两人便到达荆州。
两人在荆州城内寻找了一家简易酒馆,吃了一顿便饭,正准备离开,张雍杰却注意到这家店的小二哥正在对一名乞丐拳脚相加。
张雍杰连忙上前询问,那小二哥怒道:“这臭乞丐竟然来咱们店里偷馒头吃,偷一个两个就算了,这厮竟然偷了一口袋,决计不能轻饶他,咱们这就将他扭送至官府。”
那名乞丐听见小二哥说要将他扭送至官府,当即吓的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看他那情况,很显然他是很怕进衙门。
偷人东西,这肯的是不对的,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肚子饿起来也确实痛苦,张雍杰一时发了善心,说道:“我替他付了这些馒头的钱。”
那小二哥听见张雍杰如此说话方才放了那名衣衫褴褛的乞丐,直接说道:“二百文。”
张雍杰不知道这乞丐到底吃了多少馒头,竟然直接开口二百文,二百文那可以购买一百个馒头,多半是这小二哥趁机要价。
张雍杰嫌弃麻烦,当即摸出一钱银子交给那小二哥,并交代道:“剩下的全部换成馒头,交给他。”
那名乞丐见事情了结了,可以不用去官府了,方才镇定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张雍杰,却连忙吓的馒头都不要了,直接跑了。
他这一跑,张雍杰岂能不追?更何况他发现这名乞丐的身影非常熟悉,肯定是自己熟悉或者认识的人。
张雍杰几个纵步,将这名乞丐追上,连忙问道:“兄台何故奔跑?”
那名乞丐却一直低着头,不断的磕着头,示意张雍杰放他离去,不要再纠缠他。
那名乞丐越是这番行径,张雍杰越不可能放他离去,当即抓住他的头发,将他头抬起来一看,我的天哪,这人竟然是陈东。
陈东是保庆府螃蟹湾人士,是陈大叔和陈大娘的儿子。螃蟹湾和云顶山一箭之遥,张雍杰也曾率领师兄弟,在陈大娘的央求之下,去陈东家好好教训过这人。
这陈东怎么变成一副乞丐的模样?而且还出现在这荆州?荆州距离保庆,何止千里之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雍杰天性聪明,转眼便明白了其中原因,这陈东深陷玩色子的泥潭,如今他这幅模样,足以证明当年自己资助这陈东一千两银子之后,他并没有改邪归正,仍然在死路上走到黑,才有如今的局面发生。
张雍杰大失所望,怒道:“你居然,陈大娘可是独子啊,你岂可忍心?”
张雍杰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语言好,只是想起陈大娘的模样,心中便无比悲痛。
看着这陈东如此模样,想必离家出走,流落江湖已然有不短的时间。对于陈大娘来说,有这个儿子也是痛苦的,没有这个儿子也是痛苦,左右都是痛苦。
想到这里,张雍杰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张雍杰当即放开陈东的头发,径直走了。
张雍杰也没有心思再对陈东说些什么了,这人已经达到了朽木不可雕也的地步,实在拯救不了他了。
看着陈东连滚带爬的消失在远处,张雍杰长长的叹息一声,好歹他也是堂堂秀才出生,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他不知道这陈东还活在这世界上干啥?但凡稍有血性之气的人,到了这步田地,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但张雍杰转念又想,蝼蚁尚且求生,这陈东自然没有自绝于人世的勇气。如果他有这勇气,连死都不怕,也决计不会怕吃苦,必然能够勤勤恳恳的经营家庭,必然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少女清河见如此情况,当即问道:“张少侠,那人是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雍杰一阵茫然,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人。”
少女清河见方才的情况,知道张雍杰必然认识这人,当下说道:“一个人总有那么几年是不顺的,正所谓人生有起有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张少侠怎可看不起别人,甚至不愿意承认与这人相识?这对一个人,是多大的侮辱啊?”
张雍杰心中颇为惆怅,想这清河姑娘不知内情,所以她才这般说话,如果她知道这陈东的‘光荣事迹’,相信她也会不认识这人吧。
张雍杰一阵麻木,久久之后,方才叹息一声,说道:“好吧,看在陈大娘的份上,我再帮这人一次,咱们现在去找他。”
当时处于大明嘉靖时期,虽然东南沿海一直闹倭寇,但天下还远远没有达到民不聊生的地步,所以乞丐并不是太多,要在荆州城找出一名乞丐,并不太困难。
转眼间,张雍杰便在城南二里一片树林处,找到了陈东,陈东欲要逃跑,但岂能跑脱?
张雍杰一脚将陈东踢爬下,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当即从怀里掏出三千两银票,扔给陈东。
张雍杰无奈道:“你是秀才,你应该知道,很多家庭,砸锅卖铁,都拿不出三千两银子。”
陈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银票,若有所思。
张雍杰淡淡道:“前年,我被被人废掉内力,又被倭寇俘虏到东海,干了十八个月的苦力。那时候,我随时随地可能被倭寇杀死,你可以想象,我那时候的日子,比你现在要艰难的多。”
张雍杰又道:“可是我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大部分兄弟回来了,期间,还在东海和汪寇打了一架,毁掉了汪寇经营多年的万江山岛。如果是你,你能办到吗?”
张雍杰又道:“你要怪世道不公,怪陈大娘没有给你钱用,怪家里拿不出更多的钱供你挥霍。你可以设想一下,假如你处于被倭寇俘虏的时候,你还能怪倭寇不该俘虏你吗?”
张雍杰又道:“你不会怪倭寇俘虏了你,因为倭寇并不爱你,所以你无法伤害倭寇。你能伤害的,就是爱你的陈大娘,因为他们爱你,所以你一直责怪他们,甚至在家里大打出手。”
张雍杰又道:“你好好想想,你这种行为,和其软怕硬有什么区别。”
陈东若有所思,从前他还能辩驳一些话语,不管是表达命运的不公也好,还是表达将来一定改邪归正的决心也罢,但他总是能够侃侃而谈。
但此刻,陈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匍匐在原地。
张雍杰这时候说道:“你没有人可骗了,所以你成为了乞丐。你没有人可骗了,所以你现在无话可说。这三千两,我就当是丢了,现在你立马给我滚蛋,好自为之。”
陈东听见张雍杰的话语,连忙拿着三千两银票,健步如飞的跑了。
有钱了,陈东当然不必再佝偻着身体,匍匐在地上,他跑得几步,当即挺直腰板,冲入荆州城内。
从张雍杰断断续续的话语,少女清河也能判断这陈东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沦落到今天这局面,心中也颇感气愤。
少女清河说道:“我看这人是彻底没有救了,张少侠实在没有必要再给他银两。想必他拿着这三千两银子,肯定又会去那些赌坊,咱们待会儿进城逛一逛,肯定会在赌坊碰见这人。”
张雍杰摇头道:“算了,我不想再认识这人了,我只是看在陈大娘的份上,再帮他这最后一次,至于他去不去赌坊,和我没有关系。”
张雍杰正要策马而行,荆州南城门又走出一队人马,瞧他们装束,显然是赶往血饮谷参加英雄大会的武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