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油鹅掌。</p>
正是菜如其名。</p>
于沸油锅中将活鹅之掌浸入。</p>
司礼监随堂太监毕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p>
这保国公府的名厨，当真是好狠的心。</p>
不过。</p>
牟指挥使的介绍还没完。</p>
“鹅掌浸沸油，鹅痛欲绝，趁着鹅惨叫挣扎时，厨人就势将鹅投入旁边的池水中，过不多久，再次把池中的鹅抓起，将那鹅掌复投入沸油中，如此这般，反复五六次，鹅兀自活蹦乱跳，而鹅掌，已然酥脆，剁掌弃鹅食之。”</p>
说到这。</p>
牟指挥使提了口气。</p>
虽然早知保国公府名厨为享一时口福的残忍手段，但仍不免为这有失人道的行径感到发指。</p>
一只大白鹅，仅食双掌，也能从中看出保国公府的奢靡。</p>
那酒宴中。</p>
有百位勋爵，就代表有百只大鹅之掌被食。</p>
“继续。”</p>
朱厚照不带丝毫情绪道。</p>
作为国朝皇帝，且让他听听，这国公府，到底多能享受人间。</p>
“陛下，再就是成国公府的活叫驴，是醉香楼名厨所烹。</p>
是将一头驴绑在架子上，除四条腿外，连身子都绑的结结实实，厨人会拿一把锋利的刀刃，活割驴肉，每割一刀，那驴儿就会惨叫一声，及至半边驴身割到只剩骨架，驴犹未死。</p>
什么时候驴死了，便换一头驴，以此，来保证肉的鲜灵。”</p>
牟指挥使喉咙滚动，继续道。</p>
醉香楼的名厨，只敢给勋戚们呈上驴后脊梁背往下，到驴臀之间那一条肉。</p>
巴掌长，是驴身最鲜最嫩最脆的肉。</p>
“最”。</p>
说明少。</p>
百位勋戚们就消耗了几十头驴。</p>
成国公府财大气粗，是不在乎的。</p>
但是。</p>
要说今儿晚上，谁是顺天府食最珍之人，非定国公徐光祚莫属。</p>
牟指挥使在腹中酝酿了下心稿，缓声道：“定国公所请之人，是名满国朝的神厨孙二娘。</p>
那孙二娘轻易不出手，出入皆是达官显贵府上。</p>
今应定国公之请，入国公府做菜，光是食材，就有羊一万头，鸭八千只，鲤鱼一万条，尚未长成的雏鸡一万五千只。</p>
幸得定国公府宅大，专门腾了进院子放置，换个府低院小的，这成群鸡鸭，成堆羊羔，都没地取材。</p>
臣无能，那孙二娘做菜，只用亲近徒儿孙儿，他人不得在旁观之，就连定国公府的厨子、仆人，也一概不用。</p>
锦衣卫只探得，那万只羊嘴血肉模糊，上嘴唇都被削去一片肉。</p>
定国公府管家询问此举何意，孙二娘答曰：“羊身上也就其唇可食，余者皆带膻味儿，不足取。”</p>
定国公府管家再问万羊被割去唇片肉后，怎生处置，那孙二娘答曰：“弃了便是”。</p>
以锦衣卫所推算，那数万的鸡鸭，怕也是只取了某个部分，余者皆弃之。</p>
这般取材，普天之下恐无二人，难怪只做稀罕物，难怪名满国朝。”</p>
说到这。</p>
就连牟指挥使都忍不住发出感慨。</p>
一盘菜，五百金。</p>
百盘菜，五万金。</p>
惊心动魄。</p>
定国公为了筹办此次“讨刘”大事，是下了大手笔，大心血的。</p>
国公府一年进项，估计全砸在这一餐饭上。</p>
定国公府，誓要还宛平县田垄间，刘次辅那一剑之仇！</p>
“看来，穷山之珍，竭水之错，南方之蛎房，北方之熊掌，东海之鳆炙，西域之马奶，已经满足不了朕的这群臣子了。”</p>
朱厚照闭上龙目，淡漠道：“真昔人所谓富有小四海者，一筵之费，竭一郡之税赋不能办也。”</p>
活吃酥鹅掌。</p>
活吃驴巴掌。</p>
上万只羊只取百碟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