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年把股份留给傅谨言一事,宋和是从八卦新闻中得知的,发布这则新闻的记者在文章中还刊登了一张顾华年遗嘱的影印件,而这种私密性的东西能这样公开地发出来,显然是有人授意的。
宋和认为这是傅谨言的手笔。
宋和有心打电话给顾知周,安慰他几句,顾知周对顾华年的感情有多深,这些年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可顾华年在立遗嘱的时候,连照顾她的老管家与佣人都想到了,却唯独漏了他这个侄子,他与顾华年相依为命二十年,可顾华年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把他彻彻底底的当成了一个外人,他心里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手机在手里握得发热,宋和也没能把电话拨出去。
原因很简单,宋和觉得自己是最没资格去安慰顾知周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顾华年不会这么快就死了,而顾华年也不会到死都不原谅顾知周——顾华年咽气之前曾有过短暂的清醒时刻,在她回光返照的这段时间里,她见了傅谨言,见了她的律师顾问,却唯独没有见顾知周。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过个两三年就释怀了,但宋和觉得,顾知周这辈子可能都无法释怀。
而她则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作为一个罪魁祸首,她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一个因为她而受伤的人?BIqupai.c0m
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宋和准备放下手机,容诚却在这时打电话过来。
重阳节那晚,方中杰对容诚下了驱逐令,要他回利物浦去。容诚可是好难得才回来云城的,怎会就这样轻易的回去,还是什么以丧家犬之姿回去?
所以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容诚极尽办法想要留下来,一通上蹿下跳后,他悲哀地发现,云城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云城了。
若是放在二十六年前的话,方中杰手里握着的那个赵晓生,根本就不能算作是把柄,他也有的是办法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干净。
可问题是,眼下不是二十六年前那个依靠钱权就能把人嘴巴堵上的社会,如果宋和真把那个赵晓生推出来的话,等待他的不仅是牢狱之灾,还有身败名裂。
他在利物浦辛辛苦苦筹谋了二十几年,孤魂野鬼一般的等了二十几年,他想要的是成为容兴的新主人,而非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
容诚很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可不甘心又怎样?
他的那些手段,早已经被时代的潮流所淘汰,而他自己也成了一个过时的人物。
他已经不是二十六年前的容家二少了。
容诚很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可再不甘心,他也只能认命,恨自己生不逢时。
在电话中,容诚邀请宋和,“晚上有空的话,陪我吃顿饭吧,就在上次的那间老茶楼,就当是给我送行了。”
宋和没有拒绝,“好。”
晚上七点,宋和如约抵达老茶楼。
还是上次的那间包厢,容诚坐在一张紫檀的圈椅上,摇头晃脑地附和着一楼舞台上的戏曲。
宋和进去以后,自顾自的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旁候着的服务员立刻奉上一碗热茶,容诚冲着服务员抬了抬手,“出去吧。”再扭头对另一侧的蔡大全及其手下说,“你们也都出去吧。”
蔡大全领着手下出去。
宋和以为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可他把视线重新投到了戏台上去。
今天的曲目是《穆桂英挂帅》,那武旦的扮相十分英气,身姿也是十分的潇洒,看得容诚不时叫好。
宋和的艺术细胞有限,欣赏不了这种国粹艺术,便一门心思地喝起茶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后,穆桂英退了场,容诚把视线收回来,伸手去端茶碗的时候,瞥向宋和,用戏谑的声音道了一声,“恭喜了。”
宋和垂着眼眸,盯着手里的茶碗不言语。
容诚见惯了她运筹帷幄的样子,如今见她跟犹如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觉得甚是稀奇,便大笑了起来。
等笑玩后,容诚捏着茶碗的碗盖,“铮铮”地刮了刮茶碗,再递到唇边轻抿了两口,这才以一副长辈之姿慢悠悠地说,“你结婚这件事,我得好好批评你一下,虽然你不想认祖归宗,但也是我们容家的孩子,像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悄摸的就给办了呢?”
宋和听了这话后,抬眼看他,“二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