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报仇才有意义。
她今年二十七岁,距离她与容九的初次相见,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年了。
在过去的这十一年里,她早就习惯了在难过的时候,扑到容九的怀里哭,在无助的时候,向容九寻求保护和帮助,在开心的时候,跟容九一起分享她的开心。
她跟容九不是爱人,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一直都是相濡以沫的关系,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相依相靠中,容九早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容九是第一个她想要一起活到老的人。
曾经,她也以为,她跟他会一直相依相靠到老。
等到两个人都老的走不动了,她也依旧会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
可世事总是不如人愿。
容九死了,死在了他的父亲、她血缘关系上的爷爷手里。
她当然不会因为容震跟她有血缘关系,就会忘记容九的死而放过他。
在过去的这八十九里,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不干脆给容震一颗子弹,直接让他以命抵命。
可理智告诉她,那样做没有人什么意义,因为死亡可以将一切罪行掩盖,她更想让容震跪在容九的墓碑前,向容九忏悔他的罪过。
她也不觉得自己那个看上去相当宏伟的复仇计划是有意义的,因为即使她如计划中那样坐上了那个位置,把容兴的容改为容九的容,容九也活不过来了。
所以,她无法回答阮登的问题。
阮登见她沉默不语,便在唇边勾起一抹讥笑,“你看宋律师,你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报仇才是最有意义的,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做的这一切,就是没有意义呢?”
面对阮登诘问,宋和无法可说。
而就在宋和沉默的间隙,容震那一腔无处可宣泄的怒火,通通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指着宋和的鼻子,厉声怒骂,“你这个孽障,你把你的杀父仇人招回来还不够,现在还指使他人绑架你的亲弟弟,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没人性的东西,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也决计不会认你!”
“你父亲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他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容震的谩骂,让顾知周很不爽,也让方中杰皱紧了眉头。
顾知周忍不住开口,要替宋和打抱不平,“容董……”
宋和却在这时回过头去,冷静地反驳,“第一,容诚不是我招回来的,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第二,在利物浦的时候,我对我的身世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我回来之后并未在你面前提过一个字,是你主动跟我说,我的父亲是容盛,你现在说你不想认我,抱歉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现在不想认也只能认了。”
“至于你不明白你的儿子为什么会生下我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那这你就要好好去问一下你儿子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跟我未满十八岁的母亲上的床,又是怎么搞大我母亲的肚子,又是怎么生下了我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宋和的这一通反驳可谓是有理有据,气得容震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一张脸被气成了猪肝色,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
随后,宋和看向方中杰,“方董,我需要单独跟他谈谈。”
方中杰平时虽然看不上容致,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只怕容震会疯。
他对着宋和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容震的跟前,伸手去扯容震的胳膊肘,同时低声劝道,“让宋和跟那个年轻人好好谈一谈吧,说不定她能劝动了。”
放任人事不省的容致跟这样两个危险的人待在一起,容震心里是不放心的,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阮登手里的毒药有多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
而阮登又是个不怕死的,他就是有再多的手下再多的枪,也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投鼠忌器的容震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任由自己被方中杰往外拉。
走出去几米后,他忽然回头看向宋和,口吻不像先前谩骂她时那样恶劣了,但也不见得有多温和,他对宋和说,“宋和,我知道你恨我,恨你父亲,也恨容家,但容致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