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也不绕弯子,“我确实是有要紧事找方董。”
宋和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隔着桌子递过去,“不过在我开口之前,还请方董先看看这个。”
方中杰疑惑地接过来,只略微翻了一翻后,就神色微变,“宋小姐,你这是从何得来的?”
这是前几天,容诚发过来的,正是容兴利物浦分部近十年来的账本,宋和今天没全部带过来,只带来了一小部分。
宋和淡声,“我是怎么得来的,方董就不必知道了。我找人算了一下,这位唐总这十年来,利用虚报合同报价、做假账,至少侵吞了集团至少这么多——”
宋和比划了一个数字。
“在利物浦的时候,我曾有幸去过唐总的家,”宋和扫了一眼玻璃外面的方家花园,“可是比您家大得多,也豪华得多。”
“光是唐总手上戴过的一块表,折合成人民币的话,也是上千万,”收回视线,宋和看向面露震惊的方中杰,声音淡淡的,“我问过财务部最近三年支付给唐总的薪水、奖金与分红,全部加在一起也就够他买一两块表。”
方中杰觉得,她今夜特意来找自己,应该不是为了揭发杰森.唐的贪污行为,他谨慎地开口,“利物浦那边的业务,一向都是张董负责的,你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而不是我。”
宋和微微一笑,仿佛方中杰的话有点可笑一样,“方董,唐总是张董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也是他亲自指派唐总去的利物浦,我目前查了十年的账,唐总就贪污了十年,数额这样巨大,方董该不会以为,就凭着一本假账,唐总就能瞒天过海吧?”
方中杰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确实如宋和说的那样,横跨十年的贪污,数额还这样巨大,张德海那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坐视不管,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这件事他也有份参与。
再往严重里说,很有可能杰森.唐的一切行为,都是源自于他的授意和指使。
心中虽然已经泛起了海浪,但方中杰面色还是淡淡的,“啪”的一声,他将文件夹合上,“我自前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后,就已经辞去了在集团内部的一切职务。”
身体轻微一倾,方中杰把文件夹放在了宋和的面前,“宋小姐,如果你是要举报张董与唐总同流合污、侵占集团利益的话,应该去找容董,而不是我。”
宋和见他果然如容九说的那样,不偏不倚,哪一派都不站,那叫一个孤洁清高,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个居心叵测的小人一样。
但在宋和看来,像方中杰这种所谓的中立派,各个表面上都端着一派中立之姿,其实心里都是有想法的,只是不说明而已。
至于为何不明说出来,无非就是想在暴风雨刮来之后,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免得污了一身清名。
掩饰住眼底的鄙夷,宋和冷淡出声,“方董,您误会了。我今天来找您,并非要向您举报张董侵占集团利益,我也知道,您这两年是不问世事……”
方中杰不喜欢听这些绕圈子的话,直接打断宋和,“宋小姐,有话你就直说吧。”
宋和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叩了叩,“张董侵占集团利益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我进容兴这两个月以来,不止一个人在我面前说,容兴不是容董一个人的容兴,更不是容家的容兴——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对,容兴的确不是容董一个人的容兴,也不是容家的容兴。”
“既如此,那我想,容兴也应该不是张董一个人的。他身为公司的高管,与手下的人同流合污,一起侵占集团的利益……我不知道方董您是怎样看待这件事情的,但我……”
宋和是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是容家人这件事,但如果这个时候不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的话,要劝说方中杰继续保持他的中立,可能会有难度。
宋和顿了一下,“——身为容兴的一份子,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都为容兴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必须严查,让张董给董事会、给大家、以及全体股东一个交代。”
宋和征询方中杰的意见,“方董,您认为呢?”
方中杰到此时才明白,容震把她安排进容兴的目的,原来是为了对付张德海。
想一想,这也很好理解,她从小在外面长大,对容家没有半点的感情,对容震也没有半点的感情,那对跟容震一起打拼的张德海更没有半点的感情。
由她去对付张德海,由她来做那一把无情的刀,确实要比容震本人出手更合适。
张德海侵占集团资产,也的确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但只怕,宋和口中的交代,并非只是在董事会上做出一个说明那样简单。